第19章
鲜血从既济道人身下蔓延开来,既济道人的头颅血肉模糊,陈希风脸色苍白地别开脸。
昌都翁受了陶仲商一礼,眼神冰冷饱含恶意地将人打量了一番,开口却是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的真名有三二十来年没人叫过了,你年纪还轻,应该不晓得我本来姓方。”陶仲商被昌都翁这恶意的眼神看地有些莫名其妙,他与昌都翁也算旧识,年少时最辛苦落魄的一段日子得过昌都翁指点,那之后就没再见过面,陶仲商想不通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之前算是交好的前辈。
陶仲商看了陈希风一眼,心中盘算了一番,向昌都翁道:“的确是不知。”
昌都翁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怎地,他看起来好像更老了一些,他说:“我有几个徒弟,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最不成器的一个叫方召。”
陶仲商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十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但与昌都翁一样都姓方,多半是其子侄。陈希风的记性胜过陶仲商数倍,立刻回忆起这方召是当日在太湖被陶仲商砍掉左臂,后来又在落石帮的船上被杀的人,但见陶仲商一脸茫然,便晓得陶大爷把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陶仲商正要对昌都翁客气两句“前辈哪里话,名师出高徒”之类的废话,便见陈希风在昌都翁身后冲他摆手,然后夸张地比了几个砍右手的动作。
陶仲商微微一愣,电光火石之间忽然记起了这方召是何人,心道不好。
昌都翁见陶仲商神情变换,嘿然冷笑一声,道:“本来陶兄弟你杀我一个徒弟也不算什么,反正不成器,死了也就死了,但方召这狗东西偏生还是我儿子,便是他再不成器,还丢人现眼地做了阉人鹰犬,我也只这畜生一个崽子,老了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昌都翁足下忽又发力,既济道人的头骨深深陷入青砖之中,众人甚至清楚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昌都翁望着陶仲商,一字一顿地咬牙道:“心中着实恨啊!”
任不平听到此,忽然红了眼握紧了拳头,恨恨地看着陶仲商。
赵若明心中一喜,这虽然不在他安排之中,却正中下怀。
陶仲商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前辈于我有恩,我于前辈,却是杀子之仇,是我之过。”昌都翁沉声道:“你没什么过错,那畜生技不如人就是自寻死路,只是做人老子,儿子死了总要找人偿命的。”
陈希风听地满心复杂,昌都翁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但方召害死徐渊一家老小便不可恨?方召的父亲武功高强便来找陶仲商偿命,那陶仲商要是死在昌都翁手上,又谁来为他复仇?要说偿命,徐渊一个人偿得了徐先生满门性命?陈希风也晓得世间不公,也晓得江湖二字,就是弱肉强食、刀头舔血、冤冤相报,便如昌都翁所说:“技不如人自寻死路。”
人命轻贱,当真如鸿毛草芥。
陶仲商刀柄在掌心一转,一抬眼,昌都翁袍袖一翻,提掌拍来!
昌都翁成名四十年,年轻时专攻剑术,上了三十八岁时弃剑习掌,自创掌法碎河,江湖排名上曾凭一双肉掌占了第九,只是后来隐居避世,年轻一辈多半只听过碎河掌的鼎鼎大名,不得亲见。陶仲商十八岁时遇到些麻烦,正是凄惨狼狈的时候,遇见了碎河掌法大成的昌都翁,昌都翁对他十分欣赏,两人同行一段时日,昌都翁在武功上提点了他许多,而陶仲商对碎河掌法的了解则算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大堂内桌椅杯盘被掌风波及,乒乒乓乓折断碎裂倒了一地,数盏铜灯都被击倒熄灭,只余柜上一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陈希风不是习武之人,不能夜视,只能分辨出两个缠斗的人影与一闪而过的刀光,也分不清战况如何。
任不平倒是看得分明,但此时专注战局,也没闲心帮陈希风解说。
一片昏暗中,陈希风只见一道刀光一闪,昌都翁大喝一声:“好!来得好!”两人又鹰游虎扑一般地袭向对方,一招已过,陶仲商闷哼了一声,两个身影飞掠分开,众人屏息而待两人再出手,两人却不再动作,昌都翁忽然暴怒道:“哪个无耻小人!用这种下作手段!”
众人都是一愣,任不平正要上前查看,但他不过走了几步,便觉手足酸软,一个脱力跌在地上,也勃然大怒:“谁,谁下了毒!”赵若明也浑身瘫软、靠着墙滑坐在地。
陈希风犹豫一下,向陶仲商走去,感觉毫无变化、一切如常,便三两步跑到陶仲商身边,问道:“陶大侠,你怎么样?”陶仲商也全身无力,以刀拄地稳住身形,他勉强对陈希风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开口道:“胡兄弟好手段,不知你这毒下在什么地方?我竟半点也没察觉。”
陈希风听到“胡”这个姓,在脑海里寻思一番,想起一个人来,巴山狐胡爵。仔细算一算,薛萝薛芷、涂方仇、洒金童子、独孤斐被昌都翁逼走,连之同、既济道人、白万觞、周怀古、石争都被昌都翁杀了,只剩下胡爵。
那一直在酒柜前瑟瑟发抖的掌柜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举起油灯走过来将地上的油灯一盏盏扶起点好,灯火照亮他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掌柜笑容可掬地道:“陶兄是大人物,无量榜上的诸位也都是大人物,我不多想想办法,怎么能赢过各位?毒下在灯油里,我不敢多放,多点几盏灯分开放,细细斟酌着量寻摸着你们打地差不多了,这毒也就起效了,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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