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十二摇头,仍自顾自地坐在饭桌前,拿筷子挨个敲碗碟,发出“叮咚叮咚”清脆的杂音,回荡在空中,异常刺耳。
铜钱儿坐在他对面,把脸埋进饭碗里,打定主意一声不吭。
夏景桐更气愤了,上前拖拽起铜钱儿,铜钱儿手里的饭碗“呯嘭”地扣到了地上,发出尖锐的破裂声,屁股下的凳子也掀翻在地上,“哗啦”“嘭咚”一阵乱响,像是尖锐的冷刺狠狠刺进了骨髓血肉,连同身心一起疼痛,也是一把锋利的锥子扎进了胸口的位置,破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花十二像是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七皇子一般,伸手讨要:“砸烂了东西,理应赔钱。”
“赔钱是么!”夏景桐呲牙冷笑,一脚踹飞了扣在脚下的饭碗,“钱钱钱,你个唯利是图视财如命的奸商!浑身铜臭味儿的你怎么不撞死在钱眼里!!”
“殿下说的没错,我花十二爱钱,只爱钱……”目光落在夏景桐暴怒的脸上,碧绿的眼中突然流露出麻木的哀伤。
“对!你不止爱钱,你还敢玩儿阳奉阴违的一套!”夏景桐指着花十二怒斥,犹如炸毛的斗鸡:“我命你负责贺长安的饮食起居,为什么他只吃白米饭?!生气就生气,你朝铜钱儿撒气算什么男人!”
身后的铜钱儿哆嗦了一下,去拉扯他的衣服,可盛怒之下的夏景桐谁也阻止不了。
花十二甚至顶嘴:“此言差矣!贺长安在我这儿白吃白喝白住了几个月,殿下何曾赏我一个铜板?我的钱供他吃喝拉撒住,殿下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你――”夏景桐面红耳赤,提脚踹飞了饭桌,“你要钱是吗――好,我就不给你!我施舍给乞丐还能听几个响头,扔了也绝不给你!”
饭桌摔得七零八落,盘碟的碎片四处迸溅,花十二忙把小柒护在怀里。
“还,我现在就砸了,赔钱?――你去皇宫找父皇陪啊!”
夏景桐毫不含糊,松开铜钱儿,转身抄起一丈高的青花瓷摔到了地上,踹倒零星花朵开放的花架。花架倒下去的瞬间,就见花十二忽然扑了过去,把花架脚下的绛色草护在身下。
厚重的花架“吱呀”一声倒在花十二的后背上,与ròu_tǐ相撞发出骨骼破碎的声响。
“殿下,草民只有三盆留兰草。一盆卖给了殿下,还有一盆被殿下砸烂,如今只剩这一株,恳请殿下手下留情。”花十二抱着留兰草匍匐在脚下,佝偻的脊背显得卑微而低贱。
提起的脚终是没有踹下去,夏景桐哼了一声,忿恨道:“暂且饶了你这一次!”随即拉着铜钱儿头也不回地离去。
到了亥时,清冷的月辉洒在空旷的街道上通向无垠远处,拉长了两人一长一短的影子相映交叠,街道两旁无风自动的灯笼发散出的灰暗光晕很快被黑暗吞噬。两抹孤寂的影子随着洒落的月光一直走,似要走向那月光的尽头、无垠的黑暗处。
这时黑暗中传出轻微细窣的动静,像是爬虫移动发出的声响,密密麻麻地在黑暗处汇聚。夏景桐不由停住,低头看突然不再迈步的铜钱儿,问他:“怎么不走了?”
铜钱儿憋了很大力气,张大嘴巴,发出了一个细若蚊蚋的字眼:“刀……”
“什么刀?”
铜钱儿松开夏景桐的手,两只手比划:“刀……长……花花给……”
夏景桐听得一头雾水,仰头看了看天色,又似随意看了眼黑暗处,高贵疏离的丹凤眼微不可察地眯起。
“落下刀了啊,”他拉住铜钱儿的手,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没办法,只好回去取了。”
夏景桐拉着铜钱儿的时候,寂灭的黑暗中只有那一扇门大敞着,明亮的灯光照着花十二抱着留兰草坐在门槛上缩成一团的身影,看上去竟十分可怜。
夏景桐疾步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了片刻,正想绕过这可怜的一团,跨过门槛,哪知刚抬脚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他的裤脚。夏景桐顺着手臂看过去,一张眼眶红肿、鼻头通红的脸映进眼里,上面泪痕未干,依旧撇着嘴泫然欲泣的模样。
“真难看,”夏景桐嫌弃地踢开他的手,回身冲铜钱儿说:“去睡吧!走的时候我叫你!”
铜钱儿一声不吭地进去了,眼睛木然地看着前方,扬起的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若是花十二看见了,肯定会感慨一番:养了几个月了,小白眼狼终于养熟了。
夏景桐屈尊降贵坐到门槛上,声音里依然带着怒气:“瞧你现在的模样,活脱脱一条丧家之犬!你不是挺精明的么,大晚上坐在这儿装可怜,这是要用苦肉计了?”
花十二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一抖一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有,我只是……难受……心里难受。”
“你难受,不就是砸了你几样东西才难受么,”夏景桐拿出个锦囊,倒出一颗流光四溢灼灼耀眼的夜明珠,“赔你的!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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