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那么大胆子?”太子心不在焉的问。
“说来也奇,闹事的竟是一伙江湖女子,听说她们个个红劲装、黑宝马,穿行市井,真可称是软红十丈了。” 段若瑜被太子揽着大半个身子,就着太子的手喝了一口残酒。
“父皇讨厌那山西巡抚好多年了,也没拿他怎么个样,倒叫一伙娘们端了他的老窝。”
“听说那徐则腊月初三才到平城府就吃了一顿杀威棒。”
太子见事情终究扯到的徐则身上,一双眉毛不由拧了起来,他眉毛浓黑绞得想个疙瘩。
先浙江整弊案,再东南剿烟匪,获罪发配、挨顿打竟还有一群娘们来打抱不平!
“我倒觉得徐大人是个好官,一个书生大人竟仗剑走马杀尽了烟匪,逼退了大理人,怎么这说革职就革职了呢?”
那歌妓语出也惊觉自己无状,忙掩口谢罪,段若瑜却似毫不介怀,只笑笑道:“想那天,朗月当空,九贼江波翻丈高,波澜中一尾革囊小舟——本王当时还全不相信这一人一舟就能阻我大理十万男儿……但见罗衣曼舞,fēng_liú、云散、月明、星稀,就连玉龙雪山怕也要为之叹息了——那双目灼灼,颊如冰玉,却不带半点杀伐之凛的女子!”
“那竟是个女子?!”歌妓年轻的脸上闪烁着羡慕的红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段若瑜轻叹道,“那翩跹舞剑的女子便是徐则的妹子。”
徐家妹子竟是一人一舟渡江——那当是何等风姿!
“后来呢?那徐家妹子可渡了江?”
段若瑜轻轻点了点头:“如今她也已遇知己了罢。”
“如有那般女子谁还配的起她……”年轻的歌妓竟似显出一番得意。
“当然。”
“谁?”
段若瑜玩味地看向太子,红唇微启,却不做声——
的!
“还不奏个曲子来!”太子断喝道。
琴声复起,歌妓嗓音婉转清丽,段若瑜半倚在窗前瞭望,窗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君歌杨叛儿,妾劝新丰酒。何许最关人?乌啼白门柳——
“乌啼隐杨花,君醉留妾家……”
何不,何不留妾家——
“就像幅画似的。”段若瑜遥遥一指,“不对,该是句诗。郎君你看——”
三茶楼外挂着红灯笼分外鲜艳。
雪中一人仰着头似在看灯笼下的雪花纷散,天虽不冷,但北风披拂,力道不小。他一身素色斗篷,帽子被风吹的有些松,露出一盏危冠——飘渺身轻,仿若御风而凌月,羽化而登仙。
段若瑜蓦地挣了太子的手,正襟危坐,朝那古琴一指,道:“拿来,”歌妓将古琴捧上食案,段若瑜单指拨弦,朗朗吟来,“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一时琴音大起,好阔的气势!
的!
门扉轻叩,琴弦竟应声而断。
“见过郎君,扰了世子雅兴,见谅。”
颜靖远推门,再拜入席。
段若瑜复又回座,便被太子一手揽着不放,他似微微一挣便侧伏在太子怀里,偏偏容貌气质具不带半点冶艳轻挑,虽不及太子贵气,但大理王子与生俱来的高雅之气却也自然流露。
一朝为臣虏,沈腰潘鬓尽消磨。
“世子吩咐的钗已经打好了。”颜靖远自袖中摸出一只檀木匣子。
段若瑜并不准备开启,只微微颔首道了声谢。
“什么钗?”
“何人孤似钗头凤——”
太子一笑也不追问,凑到段若瑜耳边,道:“本王疼你。”段若瑜堪堪偏过头,两人凑到一处竟痴吻起来。
绛唇珠袖——两寂寞……
那乐姬见机匆忙跑下楼,花厅的门却大开着,劲风夹着雪片直打着灯笼,她搂紧古琴御寒,却见灯下分明呆站个人影。
“公子可是醉了?”那女孩乱拨琴弦,调笑道,“君醉留妾家——”
人影一转,好个风鼓广袖,欲坠危冠的少年郎!
那少年公子竟接过乐姬怀中的古琴,迎风而坐,素白的锦袍直吹的猎猎作响!
铮——
琴弦应声再断,白衣公子指尖染血,浮在孤零零的三根琴弦上,鲜血自指尖滴落,未沾琴弦,便听得曲声大作——竟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
只听他悠悠道:“雪纷纷浪连天,尘滚滚舟不渡,绛唇珠袖两寂寞,青天朗月一车辕——关山困久尤未解,将军白刃血不干,贮书万卷,残骑三千,去不还!
“去、不、还——
“问一声徐大哥,你可到了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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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 ...
灰蒙蒙的云又积起来,廖五儿正走在吴山北麓。廖五儿自当了“积善堂”的掌柜就觉得掌柜可也不那么容易。新铺子在山南闹市,门面又大又阔,额上金字题匾——积善堂——颜靖远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五儿不懂什么叫余庆,他只知道既入药铺便得懂药。可偌大个铺子,十几个伙计,也分不清哪个是买办、哪个是账房,哪个是跑街、哪个是跑楼……用廖五儿自己的话说“活活个棒槌”!前些天,他想方设法总算挖了回春堂的老坐堂来,可他还是很不放心,决定亲自到城北药农处看看。但面上并不显出疑人,五儿知道掌柜的体面也是很要紧的。于是,廖五儿这天早早溜出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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