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启羽拉上衣服,起身道:“你回房吧,我要睡了。”
王惟朝道:“我……对不起。”
凌启羽冷笑道:“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王爷这是道哪门子歉?”
王惟朝道:“给你落下伤是我不知轻重。那天我昏了头,下手没分寸。你过来让我看看。”
凌启羽嘲弄地笑道:“王爷还记得,倒是不容易了。我已找大夫瞧过了,都是皮外伤不曾伤筋动骨。王爷不必内疚。原本就是我当值饮酒误事,王爷教训的理所应当。”
王惟朝越发无地自容,揭开酒坛,把药酒倒出来两手搓开。
“我给你推拿一下,这么拖着不治不行。”
凌启羽拿过药酒坛道:“不劳王爷尊驾,我自己弄就好。我想敷药,你可以出去了么?”
也难怪凌启羽这般态度,王惟朝那天晚上下手确实狠了些,他还记得自己拿剑指着凌启羽的时候,整个人被愤怒控制,几乎失去了理智。
那晚凌启羽虽然醉了,却远比王惟朝清醒。
索檀瞧了他背上的伤,沉着脸说,这伤再往上挪一寸,肋骨就要受伤,还追问到底什么人能把他伤成这样。凌启羽咬着牙笑笑,什么都没说。前些天被剑鞘抽出来的伤刚好了些,又添新伤。
虽然他自己也清楚这些伤都是自己有意惹来的,疼在身上总比疼在心上的煎熬轻松的多,可疼过之后,心还是隐隐作痛。
王惟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终也只说了句好好休息,起身要走。
凌启羽淡淡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下次我跟人切磋的时候,你莫在一旁指点江山了。”
王惟朝有些诧异地瞧着他,片刻一笑,有些释然:“看你跟别人过招我安不下心来,倒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些……”他低头想了想,挑选着措辞,“有些揪心,一颗心吊在根头发丝上,颤悠悠的,心里想什么就不经意说出来了。”
凌启羽解开衣袍,倒出一捧药酒,敷在酸痛处。
“我知道。”
王惟朝见凌启羽的态度似乎有还转的余地,于是又溜达回桌边。他刚要拿酒坛,凌启羽盯了他一眼。
王惟朝又十分自觉地把手缩回袖筒里,讪讪地后退了几步:“我叫人把房间换到隔壁来,要帮忙的时候随时叫我。”
凌启羽眼皮纹丝不动,只是低着头往伤口上敷药,像一只独自舔着伤口的野兽。
门板轻轻地阖上了,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凌启羽才叹息似地吐出口气。
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叫住他,只是看着他眉眼间的落寞与歉疚就觉得不忍,或者说是感同身受的有些心疼。
可即使原谅了他又能怎么样,他已经厌倦了在这种潮水般起起伏伏的感情中寻找平静的片刻。
他真的累了,只是他还有事情尚未完成。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想自己大概会离开,带着年少的回忆上路,从此与他天各一方。
也许偶尔会想起他。那时候的自己,大概会释然。
☆、投毒
翌日一早,一行人照旧赶路,多数人都坐在马上呵欠连天。原因在于快清晨的时候出了点儿事,折腾的人哭笑不得,却又狼狈不堪。
插曲起因于锦袖昏睡久了,醒得早了一会儿。他刚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穿着中衣飘悠悠地逛到走廊里。不巧他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的模样让值夜的人撞见了,吓得那人扔了灯笼鬼哭狼嚎的跑了。
锦袖一醒就发现自己躺在见鬼宅似的破房里,一时晕晕乎乎的,迎面转过来的人见到他跟见鬼似的,更是让他莫名其妙。
他回忆了一下,想起白天马惊了的事,马夫摔的血肉模糊的惨状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同理推测自己大概是在那场事故中不幸逝世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留恋这个世间,更有些人让他舍不得。他想去看看王惟朝,又怕跟刚才吓着那个差役似的吓着王惟朝。正在犹豫之际,楼梯上一阵脚步声杂乱,有人压低了声音问:“在哪儿呢,你看走眼了吧?”
一阵灯火摇曳,锦袖眼看着五六个人提着灯笼冲上楼来,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举起袖子挡着眼,幽幽道:“你们看得见我?”
四下一片死寂,锦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破旧的四角围楼间的天井里回荡。
祁东十分淡定地往后退了几步,哆嗦着背到身后的手摸索着抓住了楼梯扶手,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吐出模糊的哀号:“我的……妈呀……”
话音未落,他已毅然转身,跌跌撞撞地往楼下逃去。
他身后跟来的那些侍卫瞬间崩溃,鬼哭狼嚎着争先恐后地往楼下窜。
这番动静大了,锦袖有些怕。他听过不少鬼神故事,知道鬼魂最怕炽盛阳气,这么一闹人都醒了,阳气一盛他必然魂魄不保。
他怕的不是魂飞魄散,只是怕形神俱散之前见不到王惟朝一面。他越想越伤感,退到走廊尽头最暗的角落里,缩成一团双手抱膝,想起过往种种不仅悲从中来,咬着嘴唇抽泣起来。
自然与此同时,祁东等人弄出的动静把人都叫起来了。王惟朝揉着额角从房里出来,正碰见凌启羽披着衣服探出头来,两人相顾无言。
王惟朝一把拎住抱头鼠窜的侍卫道:“大呼小叫什么!出什么事了?”
侍卫哆哆嗦嗦地拖着哭腔:“闹……闹……闹闹……”
凌启羽有些好笑地接话:“闹耗子了?”
侍卫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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