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得了葛嘉打点好处,又忌惮着他是阁老,位高权重,不敢为难葛俊卿,只准备好吃好喝的供他。葛俊卿吃了不少惊吓,在牢里惶惶不可终日,便是有好酒食管待着也日渐消瘦,精神大不如以往。葛嘉为保他这儿子心力交瘁,竟无心再于朝堂上勾心斗角了。
韶玉将葛俊卿设计下了狱,心里无比痛快,越加使出手段把靖远哄得云里雾里。一时又缠着他说,这住处时常有人闯进来,若是再跟葛俊卿那回一般该如何是好。
靖远任他缠着,问他那要如何才可心合意。
韶玉便说,早先看着御花园前一片地空着,要是能在那里起座楼,早晚看云霞孤鹜,四时赏春花秋月,这才是赏心乐事。
靖远被他说得心动,便允了他,并拟了个名叫临仙楼。
众臣得知此事,自然上疏劝谏,无奈靖远全然不听劝阻,一意要盖,被众臣说得恼了,索性从内库使钱,叫了工匠来赶制图纸,动土营造临仙楼。
☆、义帜
王惟朝得了班师回朝的消息,再瞧那几样空头赏赐,笑了片刻。知府乔辰早已作色起来,回头看他。
“王爷有什么好笑!”
王惟朝道:“自然是见皇恩浩荡,十分感激。”
吴鸾满脸忧色,并不做声。
乔辰劈手抓过圣旨,递到吴鸾面前,冷笑道:“皇恩浩荡,我等军民自当同庆。劳烦吴御史到军中高声念一念,也让三军将士高兴高兴!”
吴鸾垂眼看着面前的圣旨,并不接,也不动。
乔辰冷笑道:“你不念,那我请这位公公去念也是一样。”
那传信太监骇得脸色都白了,被乔辰把圣旨塞在手里,浑身抖得筛糠一般。乔辰叫了两个军士押着他往军中去,众目睽睽之下,不由得他不念。
那太监念到一半,军中众人已喧哗起来,脸上皆有怒色。凌启羽在一旁冷眼瞧了,笑着瞥了王惟朝一眼。王惟朝脸上没什么表情,瞧着激愤大军,兀自出了神。
那一场喧哗直到入夜未息,王惟朝回了大帐,负手对着地图看了有大半个时辰,蓦地对卫兵道:“把凌启羽和花聘传来。”
不消片刻人便到了,王惟朝还未开口,凌启羽便道:“王爷可打算好了?眼下这机会千载难逢,军中激愤,百姓拥戴,京中靖远不理朝政已有多日,只等你一声令下便可举事,这水到渠成的事,莫说你还要再等。”
王惟朝笑道:“你倒性急,替我把心里的话都说明白了。我早已等不耐烦了,是成是败,在此一举。我已传令,令苏州旧部整军集合,奉召回京之时假道苏州,一并会合北上。同时遣心腹带兵破宣府,统兵南下,南北会合,一举踏平他靖远的皇城!”
凌启羽眼睛亮如寒星,沉声道:“十年沉寂,成败皆在此一举了!”
王惟朝道:“我已派了祁东连夜赶往苏州调集旧部,宣府那边要调集人马整军南下,非我心腹将才不能为,启羽跟花聘可愿前去?”
凌启羽道:“但得你信得过我,我必然为你打下半壁江山。只是你自己带兵北上,一路艰险,可有个扶持商量的人没有?”
王惟朝笑道:“我带兵打过的仗也不少了,没什么艰险不曾遇过。你只关照好自己,不必为我担心。你带兵时切忌焦躁冒进,所过之境,只破官勿扰民,人心笼络到了,不战自胜。”
花聘大笑道:“王爷放心,我与启羽此去互相照应便是。时至今日我才见了王爷谋划的大事,若非改天换日,这乾坤何时能够清平!承蒙王爷不弃,我必然与启羽为王爷打出一片天地来!”
王惟朝笑了一笑,道一声有劳,却把一双眼望着凌启羽,他手垂在袖子里,指尖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碍着花聘也在,嘱咐不得。只把千言万语都化在眼里,希望他能明了。
凌启羽迎着他的目光道:“那我们这便去收拾打点,连夜启程!”
王惟朝道:“好,再见时,便是朝堂之上,庆功之时!”
两人向王惟朝抱拳作别,转身出了大帐。
王惟朝静立了片刻,掀开帐子,营地里一片寂静,虫鸣细细。头顶星子寥落,月残如钩。他忽地想起了十年前,宣府大战在即,凌启羽受召入宫为质,临行前两人甚至不能好好作别。再见时,已然不复当初。
如今一别,却是与那一回孑然不同。
十年卧薪尝胆,终有一日报还。
王惟朝布置下进军路线,等了一日,苏州回了传书,一切俱已准备完毕。
这便拔营动身,整军北上。行军前,索檀来找王惟朝,欲言又止的模样。王惟朝笑道:“先生有话说?”
索檀蹙眉道:“我近日来一直心神不宁,更兼着昨夜做了个梦,梦见……梦见……”
王惟朝笑道:“梦见什么,先生但说无妨。”
索檀面有忧色,犹豫道:“我梦见长虹贯日,血流成河。醒来时辗转不能再度入睡。我少时也曾研习过阴阳易理,一时不解,便起了一卦……”他望着王惟朝,压低了声音,“王爷可是要……改天换日?”
王惟朝神色不动,只笑道:“先生说什么,小王怎么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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