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已经走远了?”
“该是走远了。”
“哦。”那嗔神伤地望地。
“师哥,哥哥下山三天零九时整了,你猜他会走出多远?”隔一会,那嗔歪头又问。
“那嗔,射阳镇上西鼓楼师傅们要嫉恨你了。”那绪波澜无惊。
“为啥?”那嗔吓得一抱头,镇上打钟鼓康大叔老爱开他玩笑。
“你报时如此精准,分明是想夺了敲钟击鼓人的生意。”那绪正经地翻过一页经书。
那嗔嘟嘴,知师兄讥他,便从蒲团上起身,拍拍屁股跑出去,走出门廊,他又想起什么,折回,小胖手扒在门框,探出半个脑袋壳,“师哥,我娘的净水瓶还没放回去。”
那嗔出家年幼,瞧见观音像面善,就亲热地唤娘,当年他们师傅怜惜,也不强行矫正于他。现下那嗔长大,也懂了不少,不过私下这个称呼一直未改。
那绪想起那晚之情,耳根略赤。
“净水瓶被我不慎打破了,我这就下山到镇上,寻个锔碗师傅去补。”
许久,那绪叹气道。
射阳镇虽小,却如麻雀五脏俱全。镇内纵横七条大载道,条条地铺厚重的青石板,整个镇上没啥高楼,只在西侧暴发地建了座鼓楼。
那绪下了牛车,鼓楼刚好敲鼓鸣钟,正午时。
那绪仰面望天,秋雁横空。
“那绪师傅,饿了吧。”赶牛车的小老板乐呵呵地拍拍牛背,好心地问那绪。
“还好。”
“向南过去两条巷子,就是新开的素面馆,您啊,可以尝个新儿。”
那绪双手合十,礼貌地道谢后,离开。
车夫指点的巷子,那绪识得,是条闹腾的小吃街,师弟那嗔最爱的地方。
拐进巷口,那绪就瞧见莫涯三指捏着个包子,蹲在土墙下,吹着包子上的热气。
同时,莫涯也瞧见了那绪了。
两人都没有很惊讶。
莫涯朝那绪一努嘴,将包子亮高三分:“吃不?素的。”
那绪摇头。
“想我啦?”莫涯难得斯文地拨开包子皮,慢慢地咀嚼,好似那晚从未发生过。
“想施主无恙。”是真的。瞅见莫涯无恙,让压在那绪心头的两块石头,瞬间“啪啦啪啦”落地了。
“不生气了?”
“望施主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你说你不是高僧,不是高僧又怎知我和你开的是玩笑?”莫涯将余下的包子凶猛地拍进嘴里,那绪眼皮跟着一跳。
“施主从来眼里无情。世间的美好,从不逗留在你的眼里。”
莫涯没噎死,只抚掌,含糊不清地欢笑,“好,那请大师指教,在你眼里的射阳镇,是如何风情……”
“好。”那绪首肯。
余下的时光,莫涯不得不用种异常“钦仰”目光重新审视那绪。
夹道两旁普通的樟树,他能美滋滋地介绍说,这树常青,万佛寺里的佛像很多就是樟木雕的,还扭头虚心地问莫涯有没有闻到樟木香。
莫涯拨弄手指,“这批木像估计内部腐烂了。”
巷尾店小二吹捧的桂花糕,味道依旧甜津津的,也没啥出奇特别,他只吃了一口,便小心翼翼地包好,说那嗔肯定欢喜。
……
总之,要那绪一开口便可说得魂灵出窍,眉宇间总是围绕淡淡的欢喜,小镇角落的一根枯草就能让他乱感动一把。
世间真是如此美好?
莫涯怎么不觉得,如此蠢的地方,那绪怎么就能悠悠然然捣鼓掉那么多时光呢。
打个哈欠,扫见左边巷道上,有一挑担老汉边走边摇铃,慢慢走来。
他身边的那绪,立即展笑迎过去,唤道:“这位大伯请留步,贫僧要锔碗。”
何为锔碗,莫涯弄了大半天才搞懂,原来就是修补瓷器。
老汉把那绪递过的碎瓷片,大致整回原型,摸摸胡子,“按锔子算,得十三个子。”
那绪凝神盘算了下,道:“便宜点成不?八个。”
老汉摇头。
莫涯最见不得讨价还价婆娘相,他不耐地丢给老汉十五个铜板,“修好点。”
“好好好。”
话说,老汉修瓷的架势不错,擒了把弓样的玩意,拉琴般地在修瓷瓶。
那绪耐心等待,神情活脱不是见老汉在干活,而是听他在弹琴。
半柱香的时间,瓷瓶修好,老汉整好担子,又开始摇铃,穿梭街巷兜生意去了。
那绪端详水净瓷瓶,不紧不慢道:“老人家在这镇上做生意已经有些年月了,就爱和雇主讨价还价,图个乐趣。”
莫涯撇嘴,原来还是自己多事了,于是他白眼,恶毒笑道:“这层乐趣我是没法体会,不过房趣,我很有手段。”
那绪旋即不响。
“好了好了,不和你玩笑了。”莫涯挑眉,看看天色,“我该表演了。”
“施主表演什么?”那绪奇道。
“杂耍。后背睡钉板,胸口碎大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绪一窒,小心又小心地问:“莫施主会硬功夫?”
“功夫我会点……”莫涯贼笑,在那绪松口气的同时,他又补了后半句,“但硬的不会。只是试试能多疼。”说完就拉起那绪的手,非常欢快地朝杂耍班奔去。
才到闹市口,见到那张钉床,那绪的脸子就开始发白。
“那个……,就是大石,好容易从山上找的。”莫涯又指着一块绝对能压得死人的大黄石。
那绪的心莫名一紧,很是明显感觉到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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