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在画壁内秦笙的书房看了一会儿话本、喝了一下茶、吃了点点心,便又不耐烦了。她朝壁外看去,见过了这么久了那人还在画,颇有些惊奇的道:「笙,那姓孟的还在画呢!」
「嗯,他停笔了才奇怪。」
「哎,为什么呀?都过正午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画的那面壁气势磅礡,若是贸然停笔,再拾笔之后难免会失了先前磅礡之气,线条也恐有停滞不顺畅之感;再说了,每一次混合颜料,调出的颜色总有不一致之处,是以他就算要休息,也要选合适的停笔时间。现下他正画那山峰奇诡,不宜停顿。」
「喔。那,笙,你说他为什么要画啊?」
秦笙轻笑了声,「毕竟南朝遗作,待日后寺倒壁塌,至少有画证明其之存在。再说,临摹壁画一番画技还能得有进益。」还有,这画壁内有仙人,他非无欲无求,能不画吗?
「哎呀,别好的不灵坏的灵,什么寺倒壁塌啊?快呀,跟着我做。」说罢,妍双手合十,喃喃念道:「天公莫怪啊,莫怪啊!」
「做什么呢,天公可忙了,你也不用吵他。」
「哎呀,还笑我,反正你做便是了,万一你刚才说的灵验了怎么办?」
秦笙放下笔,差点忍不住哧笑出声,「灵验便灵验了,山都能被夷为平地,滔滔江水都能枯竭,何况一座古寺?」
妍瞪了眼秦笙,抓起秦笙的手合十:「快说天公莫怪啊,不说我就一直烦你。」
秦笙看妍妙目圆睁,直直的看向自己,衣衫外的肌肤盈盈透露出亮丽的光泽,暗道:进阶到□第九层确实是不一样。她没挣脱妍覆在手背上的手,随口应道:「……莫怪啊,天公。」
妍放开手,「好啦,早些做不是好,还劳的我动手。」
「你坐着,别走来走去的。」秦笙看了看方才完笔的诗作:天地两茫茫,远道不思量。展转梦魂游,寒暄莫道熟?忍不住皱眉头,手一抓,便想褶皱纸张,丢弃掉。
才刚坐下的妍见状快速弹起身,赶紧从秦笙手里夺回纸张:「你写些什么这么不满意啊?」
秦笙看了妍一眼:「也好,你看看。」
妍快速的略过一遍,说道:「天地相隔太远,如同远方的人我不去想。展转似在梦中游,可是寒暄其实不是很熟?」
秦笙听言,抿了抿唇,伸手便要把纸张拿回来。
妍忙道:「我再看会儿。」不一会儿,她眨了眨明媚双眼,说道:「天地相隔两茫茫,远方的人我就是不去想,也自难忘。思念展转反覆我恍惚好似在梦中,你我终是相见了彼此寒暄却不再相熟。是这个意思吧?」
秦笙应了声。
这诗本意是要让孟无意中发现,让孟在诗中确实了上回她口中的故人便是孟,那梦中游的「梦」字还是她硬签乱扯给写出来的。可是那前两句怎么看怎么像她自己真正的心思:你我如天地相隔太远,我不想去想,可是不想也难忘,只不过对的人不是孟而已。
秦笙从妍手中拿回纸张,揉成一团,丢到字篓子里去。
她平铺一张新的纸,打算不再自己写诗了,直接拿起笔唰唰写下:「上邪!我欲与君相思,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还没写完她便放下笔了。
如果是这词的话,她还要把它做旧,然后把纸夹在某书页中,让孟不经意的翻到,让孟看完后知晓这是她写给那故人的,也就是孟的前生。这还不能做得太刻意,让孟察觉到被安排的痕迹。
况且,真要用的话,她刚才的字迹也太潦草,不符合日前她才展现的簪花小体。
再来,这首情感浓烈,适合一位热情大胆的女子,不符何她现在身分。
还有,这样的情诗写给陌生人,膈应人儿。
秦笙看着眼前这张纸,右手食指中指一搓,一小束灵力射向纸张,纸张便燃起来,直至纸张粉末散於空中。
妍看秦笙的一串动作感觉到秦笙现下颇为纠结,可还是问到心中疑问:「我看在那诗中……哎,你跟那姓孟的以前认识啊?」
「是吧。」在聊斋志异里、在电视剧里。
「喔。」妍低了头,闷闷的应了声。心里嘟囔道:怪不得一见到孟便想他入壁呢,原来以前认识。哼,可他现在不认得你啦!你也不一定能引他入壁哪。
秦笙的见妍如此形状,不用多想便知妍在想些什么,无非是串起孟和她乃「故人」一事。
秦笙看着妍,眼神悠悠又瞥向窗外,那字篓子里只有她方才投入的纸团子。
她轻轻淡淡的开口:「想什么呢?」
妍抬首看向秦笙,见秦笙侧着脸,视线看出左边窗子外。秦笙穿着湖蓝对襟衣衫,下裳湖蓝、黑蓝间色,腰间系有帛带,同裙摆一同长长曳地,她的侧首很是好看,可妍却觉那轻轻淡淡的面容像在难过。
她方才写了「上邪,我欲与君相思……」可是写完又燃了。
妍暗道:笙竟然对孟如此相思,直至山无棱、江水为竭,却又不敢为人知!她方才调笑「山都能被夷为平地,滔滔江水都能枯竭,何况一座古寺?」是不是因为太相思了却得不到而生气难过故意说反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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