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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二只是笑,将烤热的面饼分给厉霄和停云:“快趁热吃,这饼可是贵铜的手艺,虽说放了好多天,味道还不错,”他扭头望着洞外的天际,笑容渐消,“贵铜大概已经遇上玄冲子了,不知今生和他还有没有再会之期?”
众人都默契地没理会他这沉重的话头。
厉霄扶着季舒流坐起来,把阎二床铺上的被子随便叠几下竖着垫在山洞侧壁,给季舒流倚靠,然后掰了一半饼递给他。
季舒流接过面饼小口吃下去,果然虽然已经发硬,但味道尚可。他手上戴着镣铐,只能两只手一起举着吃,露出的手腕上被镣铐边缘磨破的伤处。
厉霄一只手拿着饼啃,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镣铐轻轻活动几下,不让它磨在同一个地方:“你先忍忍,我临走再给你解开。”
季舒流冲他龇牙:“还不是你害的。你给我泡那个药水好玩么?虽然药材不贵,年积月累下来也要花不少钱。”
“我是没办法。”厉霄摇头,“当年阿琉师妹从小就乖巧听话,一个人坐着半天不动地方,我还以为小孩都这么好养,养了个男孩才知错。你小时候特别淘气,刚学会走路就满院子乱跑,出不去门就想爬墙,摔了多少次也不肯放弃。万一有一天你跳出墙去,我这番心血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后来我灵机一动,给你泡上那个药水,你渐渐才再也不跳墙了,你可知道我省下多少精神。”
季舒流哭笑不得:“你原来是为了这个?”连秦颂风嘴角都抽动了一下。
“这个重要得很,你也养个孩子才能明白。”厉霄啃完半张饼,冲着阎二招招手,阎二便又抛了一张过来。
季舒流小心翼翼地瞟了秦颂风一眼:“他多久没吃东西了,你不分给他一点么。”
“他不行。他和尚老二有仇,我等会却打算把他放回去,如果现在给他吃东西,尚老二恐怕死得更快。”
“胜之不武。”
“武不武无关紧要,我身为师兄,即使不能护住师弟,总该帮个小忙。”
阎二指着厉霄道:“这人想当好人想入魔了。”
吃完这张饼,厉霄就没再吃,停下来喝了一点水,靠在季舒流旁边的山洞侧壁小憩片刻。季舒流躺下去,把阎二的被子让给他靠着。
下雨天的山洞里很昏暗,厉霄静静坐在暗影之中浅睡,周围稍有动静都会警惕地睁眼扫过去。据季舒流所知,他还不满四十岁,可他眉间、眼角的皱纹已经很深了,睡眠中双眉仍然微微皱起,似乎有道不尽的忧虑。他的相貌不算英俊,但轮廓端正刚直,看上去很像一个真正的好人。
季舒流就这么呆呆看着,暗想自己很少这么安静地凝视过大哥,以后很可能也再无机会。
不久厉霄醒来,匆匆走到洞口往外望了一眼,回头一言不发地掀起季舒流的衣服,为他腿上最重的那处伤口换药。这一次包扎得更加小心,密密缠绕,仿佛寄寓着无数不曾出口的嘱托。季舒流心有所感,又摸不清来由,双目莫名湿润。
厉霄抚着他的肩膀问:“还疼么?”
季舒流紧咬住牙,慢慢摇头。
“我等会出去就不一定能回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趁早跟我说。”
季舒流闭着眼睛抓住他:“现在疼了。”
厉霄温声道:“你等会可能要走动,我扎紧点,免得创口再出血。”
“腿不疼,心疼,”季舒流的手用力抓紧,“心如刀割。”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杀的人太多,岂能没有这一天。”
季舒流忍不住问:“你杀死那些不会武功的无辜之人,心中真的全无触动?”
“杀得多了就没触动了。”厉霄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当年杀你爹那时候,还是有点触动的。你爹中毒以后用内力压住毒性,本来有机会逃命,但是他拼着毒发死死缠住我,让没中毒的人全都跑远,这才毒发身亡。当时你娘也中了毒,季萍不在家,逃出去的都是他家里扫地做饭、帮忙照顾你的人,加起来还不到十个,有的是你娘家里的亲戚,也有的只是附近的村民来做短工。多数人只知道逃命,有个老妇想抱着你一起逃,被我用暗器杀死,从此再没人敢靠近你。你爹也没再请求任何人救你,只是拖着我叫他们快跑。”
季舒流胸中狂跳,他已听过无数季英的事迹,却从来没有一次如此细致,也从来没有一次如此震动他。
厉霄叹道:“从那天起,我才知道太师父说的那种好人都是真的,不是编出来哄我行善的。你爹临终前问我,能不能放过你,把你扔到附近镇子里去,生死由天。我却突然想,他这种人的儿子,才应该当我太师父的传人。”
季舒流偏头面向别处,双手仍抓着厉霄不放:“可太师父选中的传人就是你,是你一意孤行滥杀无辜,辜负了他的苦心。”
“无辜的是人,滥杀无辜的也是人。黑道上就是这样,讲不起道义,道义讲多了,吃亏的是自己。按照醉日堡的规矩,一剑下去痛快点干净点,就算对得起他。”
季舒流鼓起勇气直视厉霄:“据我所知,你杀人并非一剑杀死,而是活剖别人心肺。”
厉霄肃然辩解:“你别听人瞎传,我都是等人死透再剖心的,从来没活剖过。”
“你……”季舒流被他仿佛很正义的语气惊呆了。
厉霄看着季舒流复杂的表情发笑:“剖心是为了震慑还活着的人。已经把人杀了,当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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