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流侧卧着睁开眼睛,看见厉霄站在自己的床边,弯下腰,笑容温暖,就像以前他无数次叫自己起来吃早饭时那样。
季舒流自觉心中一片清明:“大哥,你是鬼么?你不是鬼就等我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去海外。”他迟疑一下,伸手去拉厉霄。
他没拉中,并非因为厉霄变成鬼魂身体虚化,却是因为厉霄被身后的人扯得退了几步。
“别闹了,快走吧。王大哥做的一大桌子饭要凉了,魏老、范叔都没吃,等着你呢。卫先生也在等着你。”停云亲昵地挽住厉霄。
“这是我弟弟,都是一家人。”厉霄冲她温柔地笑。
“才不是,弟弟长大了自己要成家,你凑什么热闹?我给你生一个,才是一家人……”
停云拖着厉霄走出房门,季舒流想起身去追,却发现自己不知被什么压住,怎么也起不来。厉霄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用力一挣,终于摆脱束缚,滚下床去。
他没有摔到地下。秦颂风站在床边刚好接住他,又把他托回床上。
季舒流揉揉眼睛,呆愣半晌,才想明白刚才看到的厉霄和停云都是梦,昨晚外面“厉霄死了”的欢呼却不是梦,不知不觉间泪如雨下。他心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抹一把脸,坐起来穿戴衣冠,发现秦颂风正用一条条干净的白布紧紧裹住手腕、膝弯和脚踝。
“你在干什么?”
“肿了,裹住感觉好点。”秦颂风用牙齿撕开手腕处的布条,随便塞了塞固定妥当,从腰带里抽出他的雁来剑,“尚通天还活着,带着几十个手下,刚才差点冲进来。我出去看看来不来得及。”
季舒流脑中依旧错乱,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要报仇?身体撑得住么?”
“没问题。”
季舒流虽然不太信,也知道此刻不是劝阻的时候。他自己的剑已经不知丢在哪里,于是抓起在回来的路上捡到的剑:“咱们一起去。”
推开房门,正当清晨,天空碧蓝,旭日在东,秋雨昨夜已停,风中带着湿气。
远处依稀有打斗之声,他们循声走到后院的墙脚下。院墙较高,季舒流的轻功力不能及,秦颂风揽住他的腰轻轻翻过,并不比前日提着三千两银子翻过更费力气,季舒流这才心中微定。
后院外的树林不大,穿过树林,就看到一片低洼的区域,尚通天带领手下仅剩的几十人在此处拼杀。窦老龙、季萍夫妇等熟悉的身影都在同他们混战;玄冲子全身布满伤痕,坐在高处指挥全局;阎二站在玄冲子旁边,目光森冷地盯着尚通天。
季舒流话到嘴边,竟不敢问出口。
撑到现在,众人都是疲惫不堪,几个武功中上的人联手困住尚通天,僵持不下。
秦颂风把季舒流推到阎二身边,纵身跳下去,踩着积满泥水的地面在混战的人群中穿过,走到尚通天附近:“我来吧。”
围攻尚通天的几人与之仇恨不大,都知道秦颂风想为母亲报仇,闻声一同让开,去寻别的对手了。
尚通天打量着秦颂风四肢关节处缠着的布条,轻蔑道:“小子,你所谓的高手称号都是靠着轻功赚来的,现在行动不便,武功好比废了一大半,还敢跟老子单打独斗?”
秦颂风用十分诚恳的语调道:“这样也不错,必胜之战有什么乐趣?势均力敌之战,才最容易叫人悟出新道理,更进一层。”
尚通天嘴角抽动:“人不大,口气倒不小,你不过成名早点,别太自以为是了,跟你齐名的高毅,当初在老子手下可没走几招!”
秦颂风点头赞道:“你武功不错,他在我徒弟手下倒是走了很多招。”
“不愧是个耍嘴皮子的高手,今天老子就替醉日堡历代前辈破了你尺素门的狗屁鸿冥剑法!”尚通天深吸一口气,面目狰狞地舔一口剑上沾染的鲜血,抢先向秦颂风冲过去,脚下泥水飞溅,颇有气势。
秦颂风持剑不动,等尚通天冲到面前,软剑一抖,穿过他貌似牢不可破的防守,直取胸口。尚通天招式不改,斩向秦颂风下盘,直到胸前衣物已被软剑剑尖划破才收劲后缩变招,剑刃切下秦颂风一片衣角。
秦颂风腕上力道比平时弱,剑法不再注重变化繁复,而是格外谨慎,相时而动;步法同样被伤势所限,尽量减少移动,稳稳站在原地。尚通天早看出他劣势,剑尖下垂,不住攻他下盘,逼他挪动。
“卑鄙。”季舒流低声道。
阎二冷笑:“卑鄙下流,恶毒残忍,都被他占全了。醉日堡早有规矩,除非性命攸关迫不得已,不能随意杀害替身,尚通天却只为栽赃嫁祸就杀了尚二,事先根本没报给你大哥知道。你大哥犯过的一件大错,就是没能照规矩处置尚通天,反而留他这个渣滓继续开罪黑白两道势力、煽动想一走了之的旧部卷土重来,还寒了不少弟兄的心。”
季舒流咬牙忍住泪水,勉强问:“既然有堡规,为什么不处置他?”
“因为不忍心,”阎二不停地摇头,“你大哥一贯如此。也许是韩老堡主当初的规矩太严,他从小听到堡里某些人怨气冲天,不觉耳濡目染,矫枉过正。”
洼地之内,白道和醉日堡各有伤损,还站得起来的人渐渐变少。秦颂风和尚通天周围越来越空,剑法也施展得越来越开阔,互相留下不少浅浅的伤口。
阎二悠悠说下去:“想当初,你大哥天纵奇才,勤学苦练,又得韩老堡主偏爱,一年以后,武功已经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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