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孟沛熹刚过二十七岁诞辰,眉目浓长,脸庞修葺得十分整洁,身量极高,气宇轩昂。此刻坐于一架雕着盘龙的檀木矮榻上,微眯着眼睛,颇和善地道:“爱卿起来吧。”此时从门边出来一个小太监,搬来一把纹着玉白兰花的四方凳,傅陵便在上面坐了。
傅陵其兄傅阮算是开国第一的谋臣,其子傅鸣易是孟沛熹颇看得中的侍从,因而孟沛熹也颇亲信他,也不要他拘礼了。
“听说爱卿手上有件奇物。”皇上把弄着手里一个朱红木盒,上头描着龙戏九凤的图案。里面放着新进的丹药。
“皇上自少年时期便修身养性,爱好仙术。老臣愚钝,对此物一点不通。不过这次倒是要向皇上推荐一奇人。此人炼的不是丹药,却是一味颇神奇的熏香。”
孟沛熹将木盒子往桌上一放,正色道:“我听人说你前段日子从大狱中放出一妖道,难道卿是想向朕推荐他么?”
傅陵站起躬身道:“擅自放囚犯是老臣的过错。可皇上有所不知,穹州毒案虽然邪门,蹊跷之处却在于取证不足,且是以装神弄鬼之名入的狱。既然他等小道能造出这般祸端,真是妖怪所化,怎会落入我们手里?”
孟沛熹道:“那有怎样?人言可畏!”
傅陵又一次作揖道:“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
孟沛憙眼睛一眯,脸上有股笑意:“朕向来喜欢卿的为人谦逊,怎么今日自己夸口起来了。”
傅陵道:“臣不敢!这个智者正是皇上陛下。”
“真是稀罕了,”孟沛熹坐直身来,一双凤目盯着下面的老臣。“这等孽障,爱卿还让朕亲自验货不成?”
傅陵跪拜在地:“微臣惶恐。大蜀建国将有十年,臣虽无建树,但向来力尽本分,恪守臣道,从没有做过任何逾越荒唐的事。不过这薛斛确实奇异,恐怕能为皇上所用。臣还请皇上能给臣一个面子。如果他却无本领,作孽多端,别说是要他的脑袋,臣也听凭皇上处置。”
孟沛熹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爱卿言重了,朕给你这面子就是。”
翌日,孟沛熹在幽山上的狩猎场设了场小型的击鞠比赛。忽然想着西疆有人进了一匹尚好的伊犁马,虽然不到可以参加实战的大小,可拿来随便骑乘下似乎也无妨。于是命人将它牵出了马厩。谁知那马还没受够训导,只是在场上胡乱奔驰。场地泥泞,溅得孟沛熹一声污泥。他正要突围,一旁的南宁王孟之裕和长阳候孔渊从左右两边夹击,那马一时受惊,直起身来嘶叫,马蹄落地时,孔渊手上的杆便好死不死地兜头挥了上去,杆头铲进了那马的左眼珠子里。
杆子收回去的时候直接挑出了眼球,霎那间,鲜血朱漆一般地从那伊犁马空烂的眼球里pēn_shè出来。马膝着地,马痛得滚作一团,孟沛熹也跟着栽了下去。幸而他自幼习武,一旁又有护驾的侍卫,方才没有出大的岔子。只是那马被驯马师和马童拖回去的时候,一路汨汨地流血不止,在地上留下一道血川。
孟之裕和孔渊双双跳下马来,跪倒在地,乞求皇帝开恩饶恕。孟沛熹虽然心中又窘又是气极,可凡是比武竞技,见血从来是不奇怪的;加之自己亦不该一时兴起,动用未被驯服的幼马。便只能挥手恕二人无罪。
偶尔找回乐子,反而折损一匹良马,孟沛熹心中自然是烦恼得很。总领太监刘桂见皇上黑着张脸,一副逮着人就要宰的模样,哪里还敢吱声。只顾着身子弓得跟虾干似的,恨不能皇上一转头根本看不见他。孟沛熹谁都不理,一言不发地往后花园里疾走,到了流水堂方才有些气消,发现自己一路回来半口水也没喝,喘得很。于是便在流水堂休憩。
刘桂依旧弓着身子,一会儿递茶,一会儿叫旁边的小太监打扇,端着双豆子眼细观皇上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不当心又把他惹毛了。偏生其中一个小太监是新近才来的,忙了这头又忘了那样,于是左手捏着罗帕,右手持着长扇,在皇上面前上锅螃蟹似的一团乱转。孟沛熹本来有些放下了心神,见他这样子,一股无名火气又窜了上来。抬手便把刻瓷的茶盏给砸在地上,里头滚烫的茶水直浇了那小太监一身。
那小太监“哎哟”一声惨叫,也顾不得疼,烂泥似的趴在地上告饶,刘桂何等机灵的人,见状也不等孟沛熹开口了,尖着嗓子喝道:“不中用的东西!来人呐,拖出去仗打三十!”小太监一听要挨打,连声告饶,刘桂连忙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饶你条小命就不错了”。小太监吓得立马收了声,乖乖地随别人撵了出去。
孟沛熹从刘桂手里接了盏新的茶,冷笑道:“他这样的东西来我跟前侍奉,也是你的过错。”
刘桂连忙一头跪在地上道:“是老奴的过失。要打要骂,全听任皇上的。只是求皇上绕老奴一条狗命,让老奴还能有个全身继续伺候皇上!”
孟沛熹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就你这油滑的嘴皮子,朕就最受不了。行了,你起来吧。看你在跟前啰嗦朕就心烦。”
那刘桂滚箍桶似的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回到皇上身后站好,生怕皇上多看到他一眼。
真是个举世最好的奴才。
孟沛熹坐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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