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河本润一怎样了。”答案在他意料之中。
和想象的不同,草津没心思质问、争吵,也不想听什么解释,丢下有马上了自家的车,命司机甩开有马家的那部车子。
少主有令,草津家的司机不敢不从,可是直至将人送回家,依然被有马家的车不远不近地跟着。草津倒没为此发作司机,路上他全副心神都用来思考那位忠心的执事为何忽然抗命,甚至几次三番忽略了有马打来的电话。
他可以放下“小热为何不公开真相”,因为他的青梅竹马承诺过迟早会让他知道;也可以放下“小热为何不联系由布院”,因为和那家伙有关的事不值得他耗费精力;唯独这一次,有马燻不照草津锦史郎的指示行事,犹如自然规律被打破、整个世界就此崩溃,必须要有个解答。
他还年轻,记忆力没出毛病,一字不漏地记得有马说过“我知道了”——不是“遵命”,不是“如你所愿”,而是“我知道了”。随后有马还少见地抱怨了拿轮椅的保镖“动作慢”,现在想来,不是在乎保镖,更不是在乎轮椅,只是转移他的注意力,掩饰自己并未接受那道命令的事实。
在车上回顾了一遍近期静江提供的信息,他确信先前的决定没有错。小热昨天的血象检查显示,血红蛋白和血小板仍不足常人的十分之一,白细胞更是彻底为零,但依靠输血,人又在洁净的无菌环境里,这些天状况都还称得上稳定——同样的内容静江也每天发给有马。至于河本的结果,小热早有觉悟了——这点他也向有马说明过。他以为即使自己不发话,让有马自行判断,那人都该得出和他相同的结论,怎么会是相反?
倘若接起有马的电话,就能听到合情合理的辩解;坚持不接,有马稍后也会发来短信辩解。然而已经违命的人,要如何信他不会花言巧语哄骗自己呢?下车之前,草津把有马的号码扔进了黑名单。
比谁都善于揣摩他的意图、比谁都少让他操心的有马燻,竟也有令他绞尽脑汁去猜测心事的一天。
父亲还在外面工作,精心打扮过的母亲正要出门,关照了刚到家的儿子一句“好好吃饭”就赶去赴某个慈善晚宴了。草津习以为常地独自在餐桌旁坐下,一眼扫过父母空着的座位,想这二位多少也是喜欢彼此的,比之有马对他的喜欢却有诸多不同之处。
端方严肃的豪门掌舵人和高雅娴淑的贵妇,为家族利益而相亲结婚,丈夫在商场上打拼,妻子与合作伙伴及下属家的女眷搞好太太交际。夫妇俩在家也能轻松愉快地闲谈,共同教育唯一的儿子,没有外遇之类丑闻,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年幼的小锦曾深信,童话中王子公子幸福地在一起、成为伟大的国王和王后,也不过是如此这般了。
遇上小热以前他不知道“喜欢”可以是那么浓烈、使人不能自已的情感,而没有由布院他也不会知道“喜欢”同样可以饱含酸楚。有马让他知道“喜欢”还可以是把身段放低到尘埃里去,可以是不问是非俯首听命,可以是事无巨细为他打理好一切,可以是……
可以是自作主张,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吗?
对他的青梅竹马比他更紧张、更小心,这也可以叫做“喜欢”他吗?
他没接受那人的表白,不能以同等的“喜欢”回报,所以“喜欢”无以为继,再正常不过吧?即使是情人也没有无条件服从另一半的义务,朋友当然也没有,亲口把两人的关系界定为“朋友”的他到底在不满什么?
食不知味地草草吃完饭,草津回到自己的书房。今天晚饭后安排了英文会话课,满腹纠结自然拖累了学习效率。好容易把课时混过去,送走了外教,他拿起因屏蔽了有马而显得过分安静的手机,只有一条来自静江的消息,照例是通报每日血象检查结果,另外告诉他昨天夜里小热流过鼻血,很费力才止住,今天有点发热,已用上广谱抗生素。礼节性地回复了“收到”后,他的来电铃声响了——静江拨过来的。
“锦君,现在有空吗?”
他算算时间:“十分钟以内没问题。”
“我……刚和有马君通过电话,听他说你们有点误会,我想还是跟锦君说清楚比较好。”
静江不是八卦成性的女生,一般不会掺合到弟弟的朋友们之间,她认为有必要说清楚的,他不反对听听:“怎么?”
“有马君其实每天都和我通话。”第一句就出乎他意料,“晚上一收到我的通报,他就会打过来多问几句,说是文字可能有传达不到位的东西。昨晚正和他谈着,造血细胞治疗中心那边打电话到宿舍叫我去一趟,只好先拜托有马君挂掉,等我完事再拨回去。小热……鼻血流得有点吓人,说50毫升以上听起来可能也不多……可当时衣服和床单上弄得到处都是,还呛进喉咙里,咳出的痰都是红的……护士搞不定,请了耳鼻喉科的值班医生来,花了两小时才止住……所以……所以我再打给有马君的时候,大概太激动了,害他也很紧张,今天也因此面对小热说不出实情,请你……别怪他……好吗?”
“……我不是怪燻,”事情过去一整天了,此时听她细细描述,草津仍是心有余悸,文字无法传达的东西,他瞬间就懂了,“只是回家后太忙了,没及时接他电话,等下忙完就会联系他的。”
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静江对他拙劣的借口好像没有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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