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过於争强好胜了,我记得她进宫是……六年前,她父亲还是威武大将军的时候,征伐北凉立了战功,皇上在那时便纳了她为妃……”
秦德宝已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坐在蓼湘脚边,迟疑的问道:“你刚刚说……她打你?”
蓼湘苦笑道:“打我很稀奇麽?这宫里打过我的可是不少。丽妃麽,刚入宫那些天,皇上还常去她那,不久也就淡了,她不知哪里听来些流言,将我抓到她寝宫,”他眼神有些恍惚,像是陷入了回忆,“丽妃娘娘长得倒挺秀气,就是下手太狠,我肋骨都险些被她踢断了。”
“那……後来呢?”秦德宝忙问。
“後来?皇上来了,责骂了她两句,把我带走了。”蓼湘轻描淡写的说完,拿细簪子拨了拨桌上的烛火。
秦德宝奇道:“皇上没有责罚她麽?”
蓼湘转过脸来看他,满是诧异之色:“责罚她?小秦子,你是疯了麽!我是什麽人?一个从五品的太监。丽妃娘娘是什麽人?皇上钦封的妃子,威武将军的掌上明珠。皇上若是为了我而责罚她,那……”他低头笑了一下,“他也不必当皇帝了。”
秦德宝更是不平:“皇上怎会这般纵容那恶女人!”
蓼湘立刻伸手捂了他嘴,低声喝道:“这般没上没下的话也敢胡说!若是传了出去我可保不了你!”
秦德宝眼圈又红了,低声道:“那……冯远就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麽?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湘公公能为我们做主。”
蓼湘叹道:“我算是什麽,能帮你做主?只有皇上能做这个主。”
秦德宝瞪大眼睛,问道:“皇上……会麽?”
蓼湘垂下眼睑,仍是去拨那烛火,轻声道:“如今姜虢已因旧疾辞了将军之位,他们姜家的老靠山阎太师去年又归了天,这丽妃若还这麽在宫中胡闹,皇上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需……”
秦德宝忙问:“只需什麽?”
蓼湘笑了笑,并不多说,只是吩咐道:“今夜皇上想必在弘德园歇息,你就睡在这边斜榻上吧,不用去门外守夜了。”
晚上,偏殿里的烛火都已被熄灭,只有月光下的树影在窗外婆娑摇动。秦德宝听那边大床上又传来翻身的声响,忍不住问道:“湘公公,你还没睡麽?”
过了一会。蓼湘在黑暗中叹道:“我这毛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倒是你,怎的还不睡,还在想你朋友的事麽?”
秦德宝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蓼湘看不见,转而应了一声。
“小胖子待我极好,刚入宫时,每个人发放的饭量都不多,我根本吃不饱,他每次都匀一大半给我,说他自己胖,少吃些不碍事的,”他说到这鼻子发酸,“湘公公,你说,咱们奴才就不是人麽?”
他听见蓼湘极轻的叹了口气:“逝者已矣,你想那麽多也没用,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这淡然的口气让他有些恼怒,恨道:“公公你可知道什麽叫朋友麽!”
蓼湘静默了一会,并没有发火,轻声道:“我也有个朋友,那是以前了,我记得那次……”说到这他忽的噤口。
倒是秦德宝忍不住问:“公公?”
蓼湘似乎有些含糊的唔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有一次我病得很重,要不是她照料,我也早死了,”他不愿多说,只是道,“好了,睡吧。”
安静了一会,斜榻上传来年轻人特有的绵长的呼吸声,夹着隐约的鼾声。
这个小太监跟当年的自己有些像,蓼湘想着,总是能勾着他想起当年那些旧事。那场难以启齿的大病的起源便是皇上的第一次宠幸,那还是刚入宫的时候,他给御书房值夜的小顺子替了班。直到被拖上龙床,少不更事的他也没明白过来,这个皇帝是要对他做什麽,那是他至今也难以忘却的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挨了多少耳光,嗓子因为哭叫完全嘶哑。第二天,像堆垃圾一样被扔到角落,连日的高烧几乎要了他的命,小然每日偷了剩饭和些药渣送来,就这样,他竟活了下来。他没有告诉小秦子,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所有肮脏阴晦的东西都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疯狂生长。
第七章
从清晨开始,永春殿就不甚太平。小太监小宫女们在长阶上跪了一排,门里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叫骂:“找不到玉奴这帮奴才一个都别想吃饭!”紧接着又是哗啦一声,想是女人盛怒之下又砸了什麽东西。
“我说,那死猫能跑到什麽地方去?”一个小太监捣了捣旁边跪着的那个,压低声音说道。
“我怎麽知道,那死猫死了才好!”回答的是个小宫女,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跪在那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道。
不一会,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走出来一个臃肿的妇人,正是丽妃的乳母梅夫人,她横眉竖眼的对着众人喝道:“都傻跪着做什麽,还不快去找!”
众人忙连滚带爬的四散去找那走失的肥猫,丽妃娘娘的命根子。
一干人东奔西跑寻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後,还是宫女倚翠眼尖,远远的在碧波亭後头的草地里看见一团白色,拉了梅夫人问道:“夫人你看,那是不是玉奴?”
梅夫人远远瞄了瞄,喜得眼角的皱褶都堆了起来,忙道:“可不是它,咱们慢慢过去,别吓着它了。”
两人蹑手蹑脚的向那团白色逼近,细嫩的青草在绣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待走到近前一看,不由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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