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绡脚步一顿,回首嫣然笑道:“动手之前,万不可轻下定论。”
木婆婆一怔,藏在袖笼中的右手迟迟不曾拔出,洪绡却已脚步轻快的离去了。
穿过小弄,外头是一个小坊市,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亮了,商贩们也渐渐多起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惊叹声、吵闹声,沸沸扬扬,一片嘈杂。
洪绡的锦衣丝缎,于此处,颇有些格格不入了。
小贩与路人偷眼打量着这突兀的富贵女子,又是敬畏,又是好奇。
突然间腰间一沉,洪绡一抬手,轻巧地捉住了一只手臂。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身材瘦小,面目给泥土污垢糊得一塌糊涂,唯独那一双眼睛,清清亮亮。
洪绡故意板起脸面,可是扬起的嘴角,却令人觉察不出严肃来:“小家伙,跟我去衙门走一遭。”
倘若传出去,雪上飞鸿竟然扭着一个小偷去衙门,也不知要惊呆多少人了。
那小乞丐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竟不害怕,反倒听话的随着她走。
洪绡拉着她,走出坊市,到了僻静些的街道,停下来,道:“你不怕官?”
小乞丐声音清亮的道:“我没有钱,官老爷们抄不了我的家,只能把我关进牢里。牢里有饭吃,还有草垫子可以睡,反正也没什么。”
洪绡听得有趣,蹲下与那乞丐齐平,笑道:“你倒是豁达,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乞丐脱口道:“我叫江离,十一岁。”
洪绡轻咦一声,不曾想小乞丐竟然有这样文雅的名字:“江离?是哪两个字呢?”
小乞丐目光闪了闪,说起名字的时候颇有些垂头丧气的道:“江海的江,妻离子散的离。”
洪绡道:“你念过书。”
江离摇摇头,道:“没有,是阿娘说的。”
洪绡见江离神情黯然,便也猜到她口中的娘亲,大抵不与她一道了。至于是抛弃了这孩子,还是撒手人寰,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便再问,因而转了话题道:“你偷了钱,要做什么呢。”
江离过分清透的目光中便又闪出光芒来:“我要去皇城,讨更多的钱,找阿娘。”
洪绡道:“既然要讨钱,为什么要偷窃呢?”
江离低下头,呐呐道:“因为小林哥哥说,咱们被抓了就是在牢里住几天,遮风挡雨比外头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偷到了,那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洪绡笑道:“那可不见得,也有些性情古怪的牢头,喜欢用许多刑罚折磨罪犯,一不小心丢了性命也不是稀奇事。大不了用麻布袋从头到尾裹了,到夜里丢进河里去喂鱼。”
江离瞪大眼,那双眼目之中充斥着惊恐:“小林哥哥没有说过……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洪绡正色道:“那是自然,你的小林哥哥大抵也没有当真进过牢房,单是怂恿你去作恶。”
江离泄了气,沮丧的垂下头,道:“我,我再也不偷了,姐姐你不要抓我。”
洪绡站起来,轻巧地舒展了一番身子,笑道:“我不带你去见官,你回去吧。往后离你的小林哥哥远一些,莫要事事都听他的,那没什么好处。”
江离怯生生望着她,似有些不敢置信,欲走又不大敢挪步,洪绡笑道:“怎么,想跟我走?”
江离跑开两步,转回头看看,洪绡果真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目送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跑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参加了一趟酒席,也说不上醉,好像有点莫名的自来熟。要是平时有这样一半开朗,现在果然早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吧……总而言之,周末愉快(0^◇^0)/
☆、同饮
洪绡一扭头,就看见默默站在身后的相思。相思背朝着初阳,身影的轮廓被镀染上一轮金光,面目却沉在黑暗里,暧昧模糊。可是她的眼睛自黑暗里透出执着的光亮,紧紧随着洪绡。
大抵是这初阳太过温暖,洪绡的心头微微发热,柔声问道:“你来了多久?”
相思却不答话,直端端走上前,注视了洪绡许久,突然间一低头抵在洪绡肩膀,闷声道:“我以为你走了。”
洪绡心中莫名发紧,轻轻揽住身前细瘦的腰肢,右手在相思的背上轻抚,在她耳旁轻声劝道:“我没有走,单去探望一位故人。我的毒,可还离不开相思大夫呢。”
相思并未受到劝慰,低声道:“等你的毒好了,你就要独自一个人走了吗?”
洪绡的动作一滞,她没曾想,短短几日的相处,相思竟然这样依赖于她。她的心头百位陈杂,说不清到底是感动,还是担忧,她道:“往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洪绡常常说这样的话,往后的日子那样长,谁又猜的中?说不准明日陷入一场风波,转眼就丢了性命呢。
自一丈红死后,洪绡愈发抑制不住的去想死亡。父母的死,师父的死,一丈红的死,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洪绡,独自去另一个世界。或许哪一天,也就轮到洪绡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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