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实已经查清楚了,何必再请示?”
这官员的脸上显出难色,吞吞吐吐道:“原本是应该严惩,但年前安乐王刚刚下发了一道谕令,说是稚子之龄心智不全,也无力承担刑责。为表我军宽厚仁爱,对于犯罪的稚童,一律从轻处置,免除刑罚。所以……”
“免除刑罚?”沈离央阴沉着脸,把卷宗狠狠甩在桌上,“弑师之罪,只单单一句心智不全,就可免除刑责?这等不仁不义之徒,已非什么稚子,分明就是qín_shòu!”
她用手顺了顺气,才说:“此事你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安乐王那边我自会写信向他说明。”
这时锦绣在旁边为难的开口:“将军,我觉得此事还需再商议。”
“此事已定,不要再提。”沈离央连日奔波,本就心火旺盛,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她的话,更无暇去想其中的利害关系。
朱笔一挥,就算了事。
等查阅完这段时间所有的公务文书,已经是过了子时。沈离央放下手中的笔,疲惫的伸了个懒腰。
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了,她把东西放好,一个人缓缓的回了营房。
本以为夜已深,大概都已睡下,却冷不防看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
顾流觞静静的坐在花叶的阴影里,如云的长发垂落,仿佛披了满头满身的夜色。这多日未见,她更显得清瘦了,原本就削尖的下巴更是要扎进人的心里,让人的心生疼一样。
听见脚步声,顾流觞回过头来,眼中还带着防备,只不过在看到是她的瞬间消失。
“军师怎么还未就寝?”
“今日月色极好,不出来赏味一番,岂不可惜?”
“这十五都已过了,还有何月可赏?”
顾流觞浅笑,伸手指着那婆娑的树影,“将军难道未听过,缺月挂疏桐?我以为缺月反而更有意境呢。”
沈离央走过去,在她身旁的石凳坐下,笑道:“呵,我是个俗人,只爱那些圆圆满满的东西。不过既然军师如此说,必定也是要附庸风雅,勉强来赏一赏了。”
“将军在骧城逗留多日,想必是那里的风景特别,令人流连忘返了。”
沈离央闻言,却幽幽叹了一句:“有道是,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顾流觞心里本就有着忧虑,一听这话心里一紧,也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另有所指,一时间竟无言应答。
所幸沈离央顿了顿,又轻笑了一声,说:“骧城虽好,只不过住在我大哥府里,成日看着那刻薄的嫂子和几房妾室勾心斗角,实在是有点烦人。”
顾流觞暗自放了心,也笑笑说:“争风吃醋,总是女人的通病。”
沈离央却想起自己几日前敷衍刘桂香的那句“我大哥是人中之龙,天下间哪个女子不爱慕”,不自觉的咬了唇,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问:“军师,你也倾慕我大哥么?”
“你……怎么会这么问?”顾流觞也攥了攥自己的手指,显然被她这个大胆的问题惊到了。
“……我只是随便问问。”
说完这句后,两人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在沈离央准备开口换一个话题时,只听顾流觞淡淡开口:“我常想,若我是那诸葛孔明,必定心向那曹孟德,而非刘玄德。”
沈离央听了,猛地一抬头,恰好望进一双清亮得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眸里。
从来说话都是从容不迫的她难得的结巴起来:“这话……这话……此时只你我还无碍,今后切不可再说了。”
顾流觞的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轻吐了一个字:“好。”
夜很静,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将军此番去骧城,可曾见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沈离央想了想,“旁的倒没什么,只不过见到了一个韶语说得非常流利,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北蛮人,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北蛮人?他在骧城做什么?”
“卖马。”沈离央想到自己的收获,语气里透露出难以克制的雀跃,“我这回运气极好,买到了一匹罕见的天马。”
“天马?”顾流觞听了也是非常惊讶,“难道是数量极为稀少,仅可供北蛮皇族乘骑的天马奔霄?”
“你听说过?”
顾流觞的大哥顾文宣是个十足十的马痴,成日念叨着“得御奔霄死亦足”,她也耳濡目染,只是这个原因自然不能说出来。“我先前在一本异国志上看过,所以就留了印象。”
“原来是这样。”
顾流觞又问:“那马跑起来,真像所说的那样,四蹄踏雪,疾如电,迅如风?”
“虽不完全是,不过也不差了。”沈离央挑眉,面露得色,“你要是感兴趣,不如随我去看看?”
走到马厩前,沈离央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说:“马厩那地方,气味恐怕不是很好。不如你在这等着,我进去把它牵出来?”
“怎么将军去得,我去不得?”顾流觞挽起袖子,露出两截藕段般的皓腕,“我就是那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女子么?”
“难道你不是……”沈离央低声嘀咕着,被顾流觞狠狠的剜了一眼。
两人并肩行至马厩中,这马非比寻常战马,所以待遇也不同,是与沈离央的烈风一样单独养着的。
烈风伴随沈离央多年,顾流觞自然识得,于是视线便落在了另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身上。
白马并不少见,可是白得这么纯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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