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顾流觞感觉这句听似戏谑的话里,掩藏着某种深重的情绪。就像眼前这个看似轻浮的人,其实有着深似海的内心。
“你为什么会信我?”
余逍想了想,似笑非笑,“有人说过,长得好看的人,心地都不会太差。”
“嘁。”顾流觞只当是玩笑话,也揶揄道:“那人肯定是个大骗子。”
“是啊,是个大骗子。”余逍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忽然问:“你会唱歌么?”
“你想听什么?”
“唱个柳三变的雨霖铃吧。”
柳三变即柳永,他的唱词算不得雅正,而是委婉动人,素来多传唱于秦楼楚馆。再结合起刚才说的话题,顾流觞瞬间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想听这歌,一时心里有些发涩。
“我去取琵琶来。”
“不必麻烦,就这样唱就行了。”
顾流觞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下情绪。不知为何,眼前浮现起许多情景……是宛城下,那人一袭战袍血迹斑斑,纵马飞驰而来的样子。是行旅中,那人扮成一个普通士兵,在自己身旁压低帽沿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是城门外,自己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她惨白着脸,却还朝自己伸出手的样子。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余逍转过身平躺着,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不是骤雨,而是一场在她心头下了二十年的倾盆大雨。如今这场雨,终于可以停了。
天光破晓。
昨夜两人都睡得极沉。对于顾流觞来说,这也是她来了这里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这样的后果就是直到服侍的人小心翼翼进来催促时,两人才匆忙起身。
那些下人原以为她们是一晌贪欢才睡得迟,见到余逍没睡在床上,脸上明显都有些讶然的异色。
幸而余逍脸皮比城墙还厚,一边穿外袍,一边随口对一个丫鬟调笑道:“你们小姐从前在家脾气也这么大么?我不过是缠人了点,也不能把我踹下床啊。”
一屋人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顾流觞更是面红耳赤,然而知道她是不想让人到外面说闲话,也没说什么。
等用过早膳,余逍从怀里取出一张叠着的纸,递给顾流觞。“这个送你。”
顾流觞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和离书。
“我已经按了手印。虽然这东西没什么效力,不过将来你若是再嫁,凭它也可免些麻烦。”
顾流觞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把东西收起来,又到房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我也有东西送你。”
“什么?”
余逍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她在缝的那个,此时拆出来一看,原来是一顶墨绿色的毡帽,简称……绿帽子。
余逍的嘴角抽了抽,拿起来往头上戴了,压低了些,正好盖过额头。“夫人好手艺,感觉暖和多了。”
顾流觞也笑。这本是缝来气她的,谁知戴上一看却是合适得很,就像是照着模子做出来的一样。
“回京路上,会有个和我肖似的替身与你同行。沿路关卡的官员多半没见过我,就算他们看出破绽,你只须拿出太尉千金的架子吓他们一下就是了。随行两个副将俱是我的亲信,有事也可与他们参详。”
这替身本是余家的人怕她的女子之身被发现,特地寻来以备万一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我明白了。”
余逍披衣起身,“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顾流觞点点头,发自内心的说:“保重。”
“你也保重。”
身前铁马冰河,身后黎明破晓,将行处,暮霭沉沉楚天阔。一转身,也许就是生死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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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朝廷的水战中,沈离央派上了先前萧凌云的旧部打先锋。这些人因着曾经反叛的身份一直受排挤,如今被不计前嫌的重用,都热血激荡,更想做出一番事业来表达忠心。
安逸惯了的朝廷军如何见过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不出几日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水路已然无法守住。
几场水战之后,义军主力顺利渡江。至此,距离京都的距离,仅剩一道蜿蜒曲折坚不可摧的外城墙。
义军帐中。
沈离央拿起刚呈上的急报看了一眼,淡淡说:“龙骧军回朝了。”
塔莎的脸色遽变,这时阿曼也取了封密报上来,她仔仔细细的读了几遍,这才绽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笑容。
“回程兵力过半,最要紧的是主帅余逍也在列,这是千真万确了。”
“边防兵力锐减,你那批在边境虎视眈眈的大军,应该差不多要大举进犯了吧?”
“呵呵。”塔莎笑笑,虽然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由自己促成的,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孤傲如一匹雪狼的人也被玩弄于指掌中,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咱们也得抓紧了,别等他们的援兵到了,都还没把城拿下来。”
“你宽心就是,城破也就在这两日了。”
“哦?”塔莎将信将疑,“昨日不是攻了几回,都无功而返么?我还奇怪那些兵都是软骨头,这城墙倒是坚实得很。”
“这是太祖当年亲自监修的,自然坚实了。”沈离央勾唇,略有些嘲讽。“我手下有两位能工巧匠,进献了几个有趣的东西,准备明日去试试威力。”
“什么东西?”
“火炮车。”
“火炮车?”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塔莎也不由一惊。改良过的投石车威力就已经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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