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缵面色大变,他参与过南北大战,深明一将成名万骨枯,那琴音里仿佛能令他眼前看到累累白骨,血染万里。
楚因从未上过战场,却被这琴音激得豪迈万分,一瞬间里便似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两人同听琴音,却因各自际遇不同,感受不同,李缵深吸着气,听那琴音又变,渐渐的又缓和起来,仿佛风沙渐平,鹏程万里。
李缵听了是一种苍凉,而楚因听了却是一种愤慨,突然间,他们身后的战马仰蹄急嘶,李缵才恍若大梦初醒,他仰天大笑,道:“好琴技!不知主人是谁?”
第三章
他的话音一落,便听林中有一清脆的女子音斥道:“林外又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偷听!”
李缵眉毛一扬,笑道:“大路一边朝天开,琴音入耳,又怎能说我等在此偷听?”
楚因上前长身一躬笑道:“听君一曲,如聆仙音,有打扰主人之处还望见谅!”
那林中的声音又起,道:“倒是这个人还知一些礼数……”
她的话音一落,便听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轻斥道:“不可无礼……”女子的声音不高,但颇有威严,显然是前一个声音的主人。
李缵略略诧异,听这琴声铿锵,但没想到主人的声音却显得娇柔得很,便笑道:“这主子倒也还知道一些礼数!”他心中大为好奇,笑道,“不知道主人家是否好客,,可愿赐茶水一二?”
楚因虽也想一睹佳人真容,但他幼读诗书,男女礼仪颇为根深蒂固,因此心里虽想,但嘴上却不说,听了李缵出言邀请,却是正中下怀。
那林中先前的声音又起,冷哼道:“自古男女有别,我家小姐乃未嫁云英,恐不便与二位相见,还望勿怪!”
李缵听了,嘴角一撇,颇有一些不屑地道:“刚才听你弹琴,还以为是何等当世的奇女子,原来也不过尔尔。”
楚因虽然心中期盼与这弹琴的女子见面,但那女子倘若随随便便就与陌生男子见面饮茶会晤,心中却又觉得不妥,如今那女子温和谢绝,便小声规劝李缵道:“我朝女子多矜持,若是执意不见,二皇子不如就此算了。”
李缵还未答,那女子的声音却笑道:“那是先生您抬举,其实小女子的琴声不过尔尔,因此才选一清幽之处练琴,为的便不过是免入高人之耳,徒扰人清闲。”这声音温婉甜柔,却是与琴音的风格委实天壤之别。
李缵的性子颇为执拗,这女子越是不肯相见,他便越是要见,哪里去理会楚因的规劝,于是长眉一挑,笑道:“哦,那在下偏要见识一下如此谦逊的主人又是何许人也!”
他说着便大踏步走入密林,楚因连声道:“万万不可!”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密林,却见一白衣女子蒙纱坐于林中,虽是隆冬季节,但成片的密竹也颇有青葱绿意,林中的光缘不强,似还有晨雾缭绕,白衣女子抚琴于其中,琴声锐利似剑,竹叶飘落,在女子淡淡的眼神中,碾落成尘。那眼神既像是笑对沧海,又像是冷对苍生,不但是楚因,即使是李缵,在那—瞬间,都有—种渺小自卑之感。
白衣女子未有说话,旁边站立的蒙面绿衣女子怒道:“你这小贼,好是无礼。”
李缵却是长笑了一声,道:“还请小姐把面纱去了,我便不枉此生也!”
绿衣女子怒道:“你这个狂生敢羞侮我家小姐?”
李缵淡淡地道:“因为我会令她不枉此生!”
那白衣女子方才冷冷一笑,道:“先前当阁下只是有一些鲁莽,现在看来不但鲁莽,还很狂妄!”她转头道,“我们走!”
这个时候,楚因的随从们都到了,那女子将将踏出几步,李缵便已经身形一晃,拦住了她,笑道:“你不能走!”
楚因大惊,喊道:“李兄,不可造次!”
那女子不提防被他一把捉住手腕,如同剪水—般黑白分明的眼眸丝毫不慌张,反而是浮现讥诮之意,看得李缵惊愕不已。还未等他回过神,只听哗啦一声,整个人被便被倒吊在空中,旁边的绿衣女子拍拍手上的灰尘笑道:“小姐你是对的,还真是要防患于未然,这年头的登徒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那白衣女子走近楚因跟前,福了一下,道:“多谢公子方才出言相助。”
楚因见女子轻盈而来,乌发白衣,只浓密的云发之上插了一枝极为古雅的蟠龙发簪,虽然装束极为简单,可举手投足,却是风华万千,难以描拟,不由呼吸不畅,像是—瞬里就愣在了那里忘了说话,隔了良久,听那绿衣女子一笑,方才回过神来略微结巴地道:“小姐,无需客气,是我等打扰您的清静!”
那女子微微颔首,抱琴而去。
李缵虽然倒吊在半空当中,却在她背后说了一句:“你即便是离我千里万里,我也还是能取下你的面纱,一观真容。”李缵说完这句话,只见那女子微微转身抬头,看向他的眼中流露一丝嘲讽,充满了戏谑之意,然后飘然离去。
楚因方才醒悟过来客人还在树上,连声唤人砍断绳索把李缵放了下来,众人想想李缵在战场上的威风,如今却被小女子搞到如此狼狈,均是忍不住发笑。偏生北齐余威仍在,皇帝再三吩咐不可得罪李缵,因此他们虽然觉得好笑,但各个却不得不强忍笑意。
楚因则面带愧疚地道:“乡野小民,叫二皇子您受惊了!”
李缵一笑,道:“倘若此等女子也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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