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碎成三段的碧玉,安静躺在白瓷砖上,仅余玉身上残存的一丝黑气还在缭绕而未曾散尽。
便在他灵力迸散、灵波`波及开去的同时——
正在考试的简双珏,忽然感到心脏一阵异样的剧烈跳动。
而身在冷饮店和方晴雨说笑的珑玥,笑容蓦地僵在脸上。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在原地怔愣了两秒,猛然起身:“抱、抱歉!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去一趟!”
他说完,甚至不等对方答应,便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冲出店外,向街道上飞奔而去。
方晴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亦皱起眉,却不是在想这人的举止失礼,而捂着突然有些刺痛的太阳穴,喃喃自语道:
“奇怪……我怎么在这?怎么跟他……”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杨砾惊慌失措地从玉缘逃走。
简双珏几难自制地攥起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却全然不知道疼。
为何?
他都要替冉玚问上一句——
为何?
为何?!
大恩不报还自罢了,为何恩将仇报?!
这便是所谓人心?
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可那笑声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笑够了,胸膛因盛怒而起伏不定,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的“杨砾”二字,带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双、双珏!简双珏!”珑玥竟被他这样子吓得有些怕了,看着他手中黑气残存的玉,生怕他也被邪念侵蚀,试探地伸手去夺,却被他察觉而一把挥开。
“滚——!”
简双珏猛一个回身,用力抓住对方的领口,厉声质问道:“姓杨的人呢?你告诉我他在哪?他在哪?!”
珑玥被他用通红的双眼盯着,不知怎么,竟有一种被直视灵魂的灼烧感,僵在原地,动也未敢挪动分毫。
“就算找到他了,也于事无补。”冉回风的开口解救了珑玥,前者用那双碧绿的眼眸直视简双珏,语气里依然出乎意料地镇定,“就算你找到他,杀了他,抑或折磨他,都不能让玉碎的事实更改。”
“那你说要怎样?!”简双珏将矛头指向了他,可面对他满脸的平静无澜,内心的愤怒好像失去了宣泄的出口,那被愤怒掩盖之下的恐惧和悲惶,便赤`裸无疑地显露了出来。
他双手捧着三段碎玉,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鼻间酸涩,眼眶潮湿,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未曾忍住,让那屈辱的泪水流了出来。
“难道就让他这么……这么……”
剩下的话哽咽在了喉咙里,他蹲下`身,将碎玉紧紧地抱着,蜷缩起来,头埋进膝盖,肩膀抽动,已是泣不成声。
从两年前踏入玉缘的那个夏夜,到今时今日,全部的情景,一幕一幕,皆在脑中重现。
那些欢乐的、悲伤的记忆,与冉玚有关的,或者无关的。模糊不清的,或是历历在目的,全都无一例外地涌入脑中,呈现在眼前。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声音十分耳熟,带着一丝无奈的,甚至是宠溺的笑意:“哭什么,我还没死透呢,我怎么说也活了两千年,还没那么容易消散……你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简双珏身体蓦地一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生怕惊跑了他。可那人又真真切切地立在眼前,一身青衣乌发,眉目含笑地,看着自己。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不知是以怎样的心情再见到他,大脑有那么几秒是一片空白的。
“清寰……冉清寰!”恍然回神时,他终于疯了般扑上前去,试图抱住他,却十成十,扑了个空。
自己的身体轻易地穿过了他的,他踉跄一步站定身形,怔怔看着掌中的碎玉,一颗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又冷了下来。
是了,只要原身不灭,玉灵就是不死的。可一旦玉碎了,灵又怎么能长存于世呢?
他重新僵立下来,可身后那人却依然无惧无畏地笑着,仿佛那破碎的玉身跟他并没有丝毫干系。他的眼中是难以言说的平和,并没有任何悲伤,也没有任何愤慨。
“双珏,”他轻声唤着他,语气平静,“我知道,你早就想弄清,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是吗?原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是我太自负,以为可以让你安然渡过此生,却不想最后的变数,竟出在我自己身上。”
他的笑容中带了些许苦涩,“现在我不久于人世,不想给自己,也不想给你留下什么遗憾。也许有些话,现在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吧。”缓缓地出了一口气,“如果你想要知道,就把那两块玉对在一起;如果不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简双珏已经将那三段碎玉拼合起来,小心地托在掌间,又拿出那块失而复得的白玉,将它们对在一起,让上面对应的花纹也严丝合缝。
白光开始在玉身上流转,带动着因破碎而死气沉沉的青玉,又为它增添了少许生机。
当青白两色的光芒交汇流转,一种奇异而柔和的力量将他包裹其中,眼前的场景开始变换——
珏玚(三)
首先入耳的,是河水流淌之声。
首先入眼的,也是粼粼波光。
身着道袍的男人站在河畔,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托着什么东西。他长久地注视着鳞光潋滟的水面,衣袂随微风轻摆,仿佛整个人已与天地融为一体。
忽而,他将握着东西的手掌覆下,手中之物便坠入河中,溅起些许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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