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情形,是来源于他的记忆。
他果然没有记错,他确实见过那个女人,也就是亭亭的生母,时间应该至少在十二三年以前,她还没有结婚,也还没有亭亭。
那一次午后的相遇,在他的记忆里,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夏日的阳光般,很容易就被遗忘了。
只是……为什么之后的十几年,都再没有回来过呢。
是工作忙吗?还是琐事所困?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再没有见过面了啊。
虽然最终,她还是如愿以偿地,住进了这个小区。
这样的缘分,到底是应该算缘浅,还是算缘深?
明明灭灭,隐现不定。
他起了身,自顾自走向前店,站在大门口,抬头望,晚霞将半片天空都染上绯红的颜色。
到底,这一丝缘分的线还是没有断,只是像天上飘忽不定的云,换了形状。
亭亭。
她现在……也该打开那个盒子了吧。
轻微的啜泣声在关着门的房间里响起。
精致的盒子已被打开,里面的物件掉在床上。
原来,那枚沁痕斑驳的珛玉,被冉玚花了三天时间,一点一点修整打磨,变成了一枚小巧的平安扣,用棕色细细的绳穿着,安静地反出温润光泽。
——玉上焦黑的孔洞已没有了,原本青青红红的污迹也不见,偶尔零星的几处青痕,也像是浑然天成般,为洁白玉身增加了一丝活泼。
这块玉,已全然变了模样。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它。
突如其来的喜悦,让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终于还是情不自禁,哭出了声。
从没想过,它竟能这样快,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天上的晚霞烧了千里。
明日,一定是个好天气啊。
一袭古装的男人站在窗边,身上素衣干净整洁。他痴痴望着天空,形状多变的火烧云落进他的眼眸,似要燃起一片热忱。
记得离开玉缘前,冉玚跟他说了这样两句话:
“等一切都结束了,到玉缘来吧。”
“玉缘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也许吧。
他回转身,床上跪坐的女孩已停止了啜泣,而双手紧紧攥着那枚平安扣,抵在自己的眉心。
——平安扣,护你一世平安。
琬琰(一)
——琬圭九寸,以象德;琰圭九寸,以除慝。(《周礼》)
“嘀——!!”
尖锐的鸣笛声蓦然响起。
紧随而至的,是刺耳的刹车声,与肢体碰撞硬物发出的揪心声响。
年轻男子的身影翻滚着跌落在几米开外。
黑白的人行横道上,被殷红鲜血点缀得刺目惊心。
马路对面的绿色交通灯闪烁了数秒,终于跳成了红。灯下女子回转身来,怔愣许久,怀中抱着的东西因她出神而掉落在地。
“哥——!!!”
她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不顾人群的阻拦,亦不顾已开始行进的车辆,跌跌撞撞向他跑来。
视线已模糊了。
男子的手指轻轻抽搐了一下,似是想要去够回什么东西,却随着唇边鲜血的滴落而停止了挣扎。
顺着他手臂伸展的方向看去,不远处落着一个纸箱,纸箱里的东西已尽数抛洒出来,其中一件用海绵包裹着,辨不出是什么物什。
——玉石破碎的声音被淹没在喧闹和人们的惊惶之中。
视野……黑暗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玉缘店里,冉玚正在茶桌旁整理着茶叶盒子,将几个快空的挑拣出来,并未抬头,道,“在学校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他这才向简双珏看去,却见他像是失魂般站在门口,不由皱起眉:“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上课睡觉被老师批评了?”
简双珏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在他对面坐了,“我是那种人吗……”停顿数秒,眸色黯淡地垂着视线,“老板,刚才学校门口……撞死人了。”
“嗯?”冉玚愣了一下,“你亲眼看到的?”
“嗯……不,我不确定有没有撞死,可那个场面实在是……”他似乎难以描述,眉头也拧在了一起,“而且出车祸那个人,我还认识,是我们专业大三的学长,他还很多次给我辅导功课来着,我……”
冉玚无声叹息,略一沉吟,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吓到了吗?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佑,若他是个好人,上天也不会轻易收走他的性命的。”
“但愿吧……”他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些,可车祸现场的景象,依然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天。
因为简双珏跟出事的学长并不是同一年级,也不在学校住宿,所以对后续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学校因此而加强了校门正门的管理,出入学校都要刷卡登记,这对于不住校的简双珏来说,还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幸运的是,那位学长并没有死,尽管全身多处骨折,加上内脏破裂和颅脑损伤,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也许真的像冉玚所说,吉人自有天佑。
警方在出事后很快就介入了调查,翻看了校门口的监控录像,最后判定肇事的面包车司机要负全责,不仅闯红灯,而且严重超速。虽然据他自己所说,当时是因为刹车失灵才无法减速导致事故发生,可事故现场却留下了一条长达数米的刹车印,也不知究竟是他撒谎,还是在最后关头刹车又突然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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