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他生前从未有机会一睹皇帝的容貌,不曾想却在死后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了。
冥冥中,他觉得自己还有要去的地方,那是他的归宿。他跟随着意识的脚步,飘到了东宫,李承乾的眼泪,李承乾的痛苦和挣扎,他通通看在眼里。
称心一直都不明白,李承乾究竟看上他什么?他只是太常寺中,一个最平凡的伶人,没有惊为天人的相貌,也没有动人的歌喉,可李承乾从那么多人中,一眼就挑中了他。
在他收拾行装住进东宫的率更寺时,曾有太常寺的伶人在背后嚼舌根,说那东宫的主子是个瘸子,素日里喜怒无常,荒唐度日,像称心这样的人,就算一朝撞了大运进了东宫,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谁能想到,这样平庸的他,竟真的成了太子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也许在旁人眼里,李承乾是个瘸子,是个纨绔太子,是个不知上进的儿子,是个不通情理的储君,可是在称心眼里,他只是殿下,那个待他极为温柔的殿下。
如今,他的殿下颓然地握着刀,像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四天过去,李承乾粒米未进。
称心看着一个打扮华丽高贵的女子,从侍女手中接过羹汤,亲自端进李承乾房中。
“殿下,我熬了杏仁粳米粥,您用些吧。”女子将瓷碗搁在桌上,抬头却没有看见李承乾的身影。她疑惑地左右张望,最终在殿中一角瞧见了蜷缩成一团的男人,他的手里攥着一把刻刀,面前的小木人已经刻出了雏形。
女子瞧见他手里的木人,原本温婉的神色大变。
“殿下!”她惊呼一声,扑上去夺李承乾手中的小刀。李承乾的力气极大,那把刻刀就像是长在他手上一般。女子越是得不到,就越使劲儿,她嘴里哭喊着:“殿下,你把我这个太子妃放在哪里,现在满朝上下都在嘲笑你,说你是断袖,说你不配继承大统,说我无能,连你的心都留不住。而殿下你呢,你还躲在这里刻一个死人!”
“死人”两个字,像是一个开关,让李承乾蓦地清醒过来。他像是不确定般重复道:“死人?称心......死了......”
太子妃看着李承乾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酸楚,她将李承乾拥进自己怀里,让太子的头抵在她的胸前:“殿下,我可以代替称心,陪伴你、安慰你、就像这样抱着你......”
李承乾倚在她怀里,像是睡着了般没有说话,这样的姿势保持了片刻,太子妃轻声道:“殿下,我扶你到床上去吧。”
见李承乾没有反对,太子妃将颓丧的男人搀到床榻上。一直没说话的李承乾忽然开口道:“替本宫将靴子脱下来。”
太子妃一怔,转身轻唤道:“樱桃,进来替殿下脱靴。”
李承乾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亲自帮本宫脱。”
这一回太子妃的表情变得极为僵硬,她强笑道:“殿下......”
李承乾像是不想再多说,只冷冷地抛下了一个字:“脱。”
太子妃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握住靴子的那一刻,她几乎能感觉到李承乾那畸形的脚。
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太子妃飞快地将靴子甩开。失去了靴筒遮掩的脚,虽然穿着足衣,却仍旧异于常人。
太子妃自己都能想象得到,足衣覆盖之下的那双脚,是怎样一番光景。
一想到这些,她就禁不住排斥抗拒。
李承乾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浑不在意地将脚搁在太子妃的膝头磨蹭了一会儿。
太子妃从未有一刻那么清楚地认识到,她的夫君,东宫太子李承乾,是个瘸子。
太子妃苏氏,是隋朝名臣苏威的后代,自幼成长于名门望族的她,何曾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又何曾见识过那样轻浮无赖的行径,登时一张脸羞得通红,抿着唇不说话。
李承乾却尤嫌不够般,将那唯一遮掩病足的足衣褪下,畸形的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苏氏吓得惊呼一声,拼命抚着胸口,才将恶心的感觉压下去,却是再也不敢靠近李承乾。
李承乾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他沉声道:“你出去吧。”
苏氏犹豫地看着李承乾英挺的脸,心下抑制不住地遗憾,明明是剑眉朗目的潇洒郎君,怎么偏偏是个瘸子。
不想李承乾却冷笑起来:“本宫的脚怕是会污了太子妃的眼,太子妃的侍奉,本宫消受不起。”
苏氏吞吐道:“殿下......我......我只是......”
李承乾旁若无人地端详着那小木人:“称心......他从来不会嫌弃本宫,就算有一天,本宫这条腿彻底废了,与帝位失之交臂,他也不会埋怨我、更不会离开我,你能做到么?”
苏氏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她还记得当年册妃的圣旨:“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寔惟朝典。”一直以来,她都以长孙皇后为楷模,潜心习礼,努力学做一个贤妻良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成为一国之母。
在苏氏眼里,李承乾的这番问话,就是无理取闹。这样的假设,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就好像称心一定会被处死一样,太子最终,也必定会登上帝位。
她柔声劝道:“殿下,我伺候您歇息吧。”说着就要扶李承乾躺下,却被李承乾用力地挥开。
寂静的宫殿内,只能听见太子的低吼:“给我滚。”
称心在房梁的一角,看着太子妃跌跌撞撞地哭着跑出门,看着太子把自己缩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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