坯机的转动富有节奏感地敲击着两人的鼓膜。白川看着看着,渐渐就晕乎了起来,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窗外飘了过去。
而刘师傅的呼吸则一直是平稳而缓慢的,偶尔有麻雀经过窗口,发出几声短促的啼鸣,或是有野猫踩着凌乱的步子跑过塑料雨棚,他都半点不为所动。直到整个陶坯的制作完成后,他这才关掉机器,又对着面前的作品左右端详了许久,终于微微吐出一口气来,也不知是满意呢,还是在惋惜有什么小缺憾。
“走吧,可以放进窑里去烧了。”刘师傅叫了一声已经有些在发呆的白川。
白川猛地回过神来,脸一红,急步跟了上去。
“小伙子,做陶器是不是很无聊?”刘师傅忽然问道。
“啊?不,不无聊。”白川连忙否认。
“肯定很无聊,”刘师傅耸耸肩,“我侄子上次来看我,带了个游戏机,叫屁什么屁的,我看他打了两个小时,也觉得无聊得要命。”
刘师傅的话说得这样直白,白川笑了,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嗯……我就是看不太懂,只觉得一直在对着黏土拨啊拨的。”
刘师傅也笑了,皱纹挤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凶,声音却很平和:“等你觉得拨啊拨有意思的时候,再告诉我。”
白川心里有点紧张:“刘师傅,两个月时间真的够我学成陶艺吗?”
“不够。”刘师傅斩钉截铁。
“啊?”
“所有的手艺活,都是熟能生巧的,就算你在这方面有天分,不经过打磨,也难成气候。我做了三十年陶艺,尚不敢说‘学成’二字,你觉得二个月够吗?”
白川这下是真的是惭愧死了,“对不起刘师傅,我太自以为是了。”
“没事,”刘师傅并没有生气,“反正你又不是要来制陶,干什么非要学成?”
白川愣了一愣,再抬头的时候,眼神恍然开朗。
对啊,术业有专攻,他是个演员,比起陶艺本身,他更需要的,是模仿陶瓷匠人身上散发的气场。
“谢谢你,刘师傅!”白川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刘师傅看看他,没有说话,步子仍然迈得不紧不慢。
白川就这样开始了自己在陶瓷工厂的生活。
虽然厂长明说他不用守时,但每天早上,他还是和其他工人一样,准时进厂开始作业。
夏天快到了,小镇的天亮得很早,白川就住在厂区宿舍,有时候起床洗漱完毕,住得远的刘师傅还没到,他就会坐在二楼的窗边,看着河岸的景色散散心。
河水清澈,常有鱼儿在里面游来游去,难得的是厂里竟没有一个人喜爱垂钓,因此河边总是空无一人。
再往更远处看去,就是那栋漂亮的小楼,建筑一眼看去有些年头了,奢华中透着股历史感,常常会让白川想起欧洲的那些古堡。
而住在楼里的人,也像古堡的住客一样神秘。一楼到三楼的灯,即使是白天,也会时不时地亮起,证明确实有人在那里,只不过白川有意无意地寻找了好几次,都没能找到半个人影。
厂里的一群工人们去河边看了两天,发现没有秀色可餐后,立刻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唯有白川还时时记挂着,那幢看不见人影的别墅,就像小时候孩子们都会感兴趣的鬼屋一样,引得他一有空闲就忍不住眺望。
周末工厂放假,不住在厂里的人当然不会来,连一起住宿舍的几个员工也都领了薪水去镇上玩了。白川谢绝了姚厂长的邀请,决定还是留在厂里捏他的泥巴。这一个星期以来,刘师傅没有再叫他旁观,而是给了他一台拉坯机,让他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陶坯。
白川发现,这事儿吧,跟打麻将有点相似,看别人做的乐趣,与自己上手时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他捏着捏着,渐渐就找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每天盯着黏土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周六厂里不管饭,姚厂长一早让老婆做了好吃的送到厂里,嘱咐白川饿了自己热热吃,等白川从一件白陶花瓶中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两点。
他站起身来,脱掉工作服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走到窗口看了看河岸。
这一看,却看到了一副了不得的场面。
在靠近对岸3米左右的河水里,似乎有一个人在起起伏伏,那完全不像是戏水的样子,从他急促而慌乱的手势上看,八成是——
溺水!
白川这一惊非同小可,河边半个路人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人还能坚持多久,他慌忙对着窗外喊了一声“你等着!”,也不知道人家听没听到,转身就往外冲去。
到了河边,白川只来得及脱了外套踢掉鞋子,随即一个猛子扎进了河中。
五月底的河水,仍然带着寒凉,白川打了个激灵,忍着衣服被水浸透的厚重感,拼命朝那个溺水的人游了过去。
他水性平平,游到的时候,那人已经几乎完全没进了水里,一头短发在水面上漂啊漂,看着怪瘆人的。
白川顾不得这么多,倒不如说,人晕了反而还更好救些,他用过去学到的知识,绕到那人背后,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捞了起来,随即一边夹着人一边朝对岸游去。
河宽总共十来米,可是拖着一个人,感觉就完全不轻松了,游到岸边,白川真正是喘着气爬上去的。他跪在乱石子上歇了歇,这才反身去拽刚才被他半推上岸的那个人。
那人光着上身,只着一条紧身泳裤,因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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