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一字一句。陆余每年一定准时来,可是来了以后却也不说话,往年都是和他爷爷一起来的,陆爷爷能坐在墓前说好一阵,陆余就只是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站着。
有些话不必说,而有些话不能说。
每年的这一天对陆余来说不是用来缅怀的,是悄悄地用来松一口气的。平常的日子里不敢去回想她太多,可是只有这一天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多想一点她的事情。
陆余在墓碑前坐了二十分钟,临走时他弯下腰贴近粗糙的墓碑,小声的说,“我很想你。”
他转身在一条有些狭窄的路上朝出口走,路的那一边远远的站着一个穿着整齐西装的人。
第九章
陆余走到公交车站坐车回医院,他抓着一个扶手想刚才陆丁文说的话。
“明年开学跟我回市吧,我给你找了一个好的学校高三转过去,毕业之后可以直接去澳大利亚留学,回来以后我这里有适合你的岗位。你要是不想和我……我们住在一起,我在市还有一套房子,你和你爷爷可以搬进去。”
听上去真是不用操心的人生。
陆余和陆丁文说,“不用,我在这里过得挺好。”
“有什么好的?”陆丁文继续劝说,“在这个学校不上不下的毕业,然后呢?你是准备直接就去找工作还是随便报考一个大学混一个文凭?”在陆丁文看来,陆余的想法就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样,带着赌气式的天真和妄想,对真实的社会一无所知,只是凭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孤勇就大放厥词。
下场只会是被现实狠狠的碾进泥巴地里。
陆余知道陆丁文说的有道理,但是陆丁文八年来没有管过他,那么八年后又为什么可以平白无故的跳出来操纵他的人生,就算是为了他好?
陆余说,“十八岁之前你付你的养育费,之后的事情与你无关。这八年你都没有给我安排什么,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所以现在、以后也是一样,我不在乎做什么工作,只要我能养活我自己、养活爷爷就够了。”
陆丁文表情更加严肃,他加重语气说,“你是我儿子。”
陆余觉得好笑,“只是每个月给点养育费的儿子而已。陆先生觉不觉得你还挺像充值买会员的,只不过你是包月包年买个可以续费的儿子?”
陆丁文生气到说不出话来。
陆余又说,“陆先生这个月好像还没续费?再不续费会员可就没咯。”他说完不去理会陆丁文什么表情,转头就走了。
他一向拒绝这个人,但并不拒绝他的钱。因为从陆丁文那里来的东西就只有钱是他需要的、必要的、应得的,愧疚还是补偿,关心还是失望,统统都是毫无作用的多余感情。
因为见了陆丁文,所以到医院时就更晚了,但是想到季星应该已经给他爷爷送了晚饭,他也就不那么急了。走到病房门口时,陆余看见原本早就应该走了的季星背靠着墙在低头玩手机,他几个快步走过去,“季星?”
季星抬头看见是他就笑了,“你来了,陆爷爷等你半天了。”
陆余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季星解释说,“我和陆爷爷说你今天有事会晚点来,陆爷爷也没问别的,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你的影子,我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就怕你万一有什么事情,可是陆爷爷又觉得耽误我时间了,总催我走,我只好在门外等咯。”
陆余摸出手机一看,有三通未接来电,都是季星打来的,他尴尬的解释,“刚刚、我手机开了静音,没听见。”
季星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只是说,“给你留了晚饭,快去吃吧。”
“嗯。”陆余笑着应他,“你也早点回去,天要暗了。”
季星慢慢地骑着车回家,他想起刚刚陆爷爷和他说的事情,陆爷爷和他说今天是陆余母亲的忌日,他去祭拜他的母亲了。
那陆余的父亲呢?
季星没有问。等在病房外的那些时间里季星都不由自主的在想这个事情,想关于陆余的事情,他一时懊恼于自己虽然自诩是陆余的朋友,可是能为他做的却很少。
他骑着车看着眼前渐渐暗沉的天色,云和天都是灰蒙蒙的裹在一起,空气闷闷的,看上去要下雨的样子。他带着闷闷的心情加快了速度。
陆爷爷出院的那一天是周末,也是个多云的天气,就适合在外面走一走。
季星从家里出发,顺便绕路去了一家花店,想去买一束花。他走到花店门口的时候里面一个穿着店服的年轻店员就看见了他,走过来和他打招呼,“季星!”
季星也看见了他,笑着走进去,“何瑞。”
何瑞手里拿着一支正在剪枝的花问他,“你来买花吗?”
季星点点头,“送给出院的病人,你给我推荐推荐买什么比较好啊?”
何瑞向他示意进来坐,“我给你搭配,你等等。”
季星于是就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等着。
何瑞比季星小两岁,双亲不幸罹难,他就成了孤儿。原本他们两个应该没有认识的可能,可是偶然一天季星撞见了正在行窃的何瑞,季星看他年龄小,只是制止了他,没有当面戳穿他,事后找地方同何瑞聊了聊。其实那天也是何瑞第一次偷窃,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季星就把身上的一点钱都给了他让他去吃饭,还给他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之后季星也陆续帮过他几次,直到何瑞找到了一份花店的工作,温饱总算有了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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