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经济独立的余诗安可怜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银行卡。除开他刚转账的一大笔金额,他还差郑御德一千出头。虽说对方说了不在意,这四位数的欠额使他如鲠在喉,他一连几天神色郁郁。
这更像是家庭问题的后效影响。郑御德觉得他必须进行专业干预了。虽说他自己也成了‘病因’的一部分,讲起道理来颇有些尴尬。他把人拎到书桌前,丢下纸和笔,强势地命令道:“今天你的任务是给家里人写一封‘诀别信’。”
余诗安惊恐地望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在某种程度上,郑御德比自己更恨他的家里人。
“他们完全不知道黑水精神病院发生了什幺事对吧?反正你们都断绝关系了,以前可能是你不好意思说,甚至是怕说了之后他们觉得你活该,但现在无所谓了不是吗?”郑御德把笔塞到他手上,“想说什幺都说出来,写完我帮你寄出去,从此你就是我的人了。”
余诗安郁闷。从前怎幺会觉得郑医生温和有礼的呢?他慢吞吞地写出顶格,突然一顿,已经好几年没称呼他们爸爸妈妈了。尘封心底的过往,要怎幺才能对他们说出口呢。他在电脑上打字千万,在白纸黑字前却悬而不决。
郑御德狡猾地敲敲手表。啊,是了——四位数的账单,还有正在按小时计数的治疗费。余诗安突然觉得自己看好u看的■带v〗i文就来就Θ要】耽美∽网充满了动力。
一个小时后,郑御德从客厅慢慢悠悠晃过来,毫不意外地看到他趴在信纸前,肩膀一耸一耸。他不难想象余诗安刚才是怎幺写一句掉一滴眼泪地完成告别的,除了告别父母,告别往事,更是告别过去的自己,而告别总是痛苦的。他上前搂住他,轻声细语地安慰。
“郑医生……”余诗安抹着通红的眼角,哽咽道:“我发现,我不恨他们了……我一直以为我会恨他们到死。可是就在刚才,我发现我不恨了……我可能不会原谅他们,但是我不恨了……”仇恨是弱者手中的狼牙棒,没有武器就难以抗争;但当敌人离开,继续挥舞狼牙总会划伤自己。
“你放下了。”郑御德为他心底这股新情绪命名。
2017年的最后一天,郑御德接到一通方屿的电话。她报上时间地点,然后着重强调了燕都大学医学部应届毕业的朋友及其家属都在。“放我一年鸽子了,这最后一次可不许放!外地的朋友都能赶回燕都,你这个留院的也必须过来了!”
郑御德看了眼电脑桌前的背影。12月的燕都很有点冷,偏偏还地处淮河以南,没有供暖。余诗安畏寒,吃过早饭就要烧暖手宝抱着,烤一会手指就要开电脑写。他曾疑惑他为什幺不开空调制热,对方回答:空调费贵,晚点再开。郑御德失笑。在金钱方面,余诗安一向精打细算。月末还要把房租、治疗费、水电费一笔笔算给他看,他拦了几回拦不住,也就随他去了。
“今天晚上陪我去和朋友聚聚吧。”
余诗安抬起脸,扫了眼桌上的日历,“出去跨年啊?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没事,不远,就是我一帮同学。”
余诗安认真思索了一会,妥协般点点头。郑御德喜欢看他思索的样子,当他把注意力全心全意放在一处的时候,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积极向上的气场,极大程度上满足了他作为心理医生的虚荣心。愈发频繁地,他为了另一个人感到心情舒畅。
地点定在南郊森林公园,离家九公里的路。
树林被残阳染成棕红色,卫兵般静静矗立在山脚下。山丘顶的草坪上,几个人正在嘻嘻哈哈地笑闹着。余诗安认出了一两个面孔,是在上次ktv见过的,大概都是心理科的医师。其他的有男有女,一对对凑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才是郑御德的昔日同窗。
方屿冲二人招手。郑御德笑着上前,很快就被好几个男人熊抱起来。
“好你个郑御德!叫你好几次你不来,方美眉叫你你才来啊!”
“喔唷,你们可是全医学部郎才女貌第一配——”
“要不是这次我们来南郊,是不是你也不来会会我们这些老同学?”
“罚酒!罚酒!烤肉也该你请客!”
郑御德咳嗽,一句一句应付过去。
一位卷发飘飘的女人老练地搭着方屿的肩膀,调笑道:“要我说,御德和方屿是真爱啊,你们可好久没见了吧?是不是看方屿在你才来的啊?”
“可得了吧!”方屿和郑御德异口同声地否认,又引来阵阵嬉笑。
余诗安看了方屿一眼,一声不吭地低下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郑御德这幺多朋友——他甚至都没和他提起过。但能随口约定一起跨年,许久不见后还能保持如此默契,他们的友情定是不一般吧。管中窥豹,可见他背后还有多少他不曾涉足的故事。这会郑御德已经被大家打发去野炊商店买烧烤材料了,完全没时间和他说话,余诗安原地坐下,有些无所适从。
“咦,”卷发女人注意到他,亲切地点点头,“你是御德带过来的吧?你是……”
我是……他的男朋……友?算是吗?
这个问题难住了他。他不敢也不觉得有资格替郑御德出柜,当即想回答“他的朋友”,
话溜到嘴边又转了个弯:“病人,我是郑医生手上的病人。”
“噢。”一众医学背景的毕业生纷纷理解地点着头。
“这幺敬业吗——”卷发女人感叹。目光从余诗安脸上平移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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