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似乎从六岁开始,就预见了他庸庸碌碌的一生。
他不如严格圈养的邵辉,也固然不如完全散养的其他一些人。且不论邵辉风采如何惊世绝伦,只说他同学都是小时候有玩伴的。大家伙在小院里呼呼啦啦玩捉迷藏玩老鹰捉小鸡,体验大自然挥霍童心的时候,他正因为身体不好,终日将自己囚禁在电视银幕前,用虚幻的影像和俗套的娱乐填充自己幼稚的心灵。
他不能像明星那样站在舞台聚光灯照耀的地方,也不能闲云野鹤,做自己类似于呼兰河传的的空梦遥想。
不过他明白,他最优秀的地方就是他明白,很有自知之明。邵清明存着一笔钱,将目标定在加拿大的一所大学,他准备着高考,也在刻苦研习雅思和外国考核的课程,高中以后,他也许能飞到一片新的天地去,前路漫漫,希望无限,犹未可知。
届时,他也不会再在意养父母打电话给邵辉然后问起自己时的漫不经心和敷衍了事,也不会再在意邵辉到底有没有将他看作哥哥,他本孑然一身,茕茕而来,失去一个所谓的“家庭”,也不算特别难过。
百转千回,他打算了好多。
元善邀他一起去福利院后面的公园走走,据说政府将周围的几处公共建设区修缮了不少。邵清明前两年来时还破落荒芜的公园,如今已大变了容颜。修整又重新规划了的绿道两旁都种了桃花树,昔日垃圾遍地的小广场布置了数十个垃圾箱,环卫工人沿路清扫着,公园西边草坪划分成几块休闲场所,游人闲庭信步,眉宇间尽是慵懒愉悦的神情。
元善一身休闲衣装,站在两株碧桃之间,笑得明媚而风情。
“好了。”邵清明放下手机,高声宣布拍摄完成。
“你要不要照?难得好天气,花也开得好看呢。”元善看着邵清明照的照片,一边浏览一边建议着。
“我一个人照没意思啊。”邵清明故作遗憾,“元姐陪我一起好不好?”
“好,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好,难得你跟我撒撒娇。”
邵清明摸摸鼻子,讪笑着应了元善的调笑,转身将手机交给一位过路的游人,请他给他们照相。
两个人的手机,一人手里一张——清俊高大的少年搭着美艳女人的肩膀,其间亲昵信任,一眼就看的真切。
“算是我十七岁的生日礼物?”邵清明将照片设置为桌面图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上扬的嘴角和深陷的酒窝使人难以忽视,他有多开心,一笔一画都刻在脸上了。
“不是。”元善看着他幼稚的动作温柔了神色,“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不过明天才是清明节,你明天才能打开。”
“是什么呀?”邵清明被她吊起了胃口,不禁有些好奇,“告诉我嘛——元姐,告诉我吧?”
元善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子,因身高不够手臂伸得老长,“不可以,明天才可以看,谁让你今天来了。”顿了顿,又道:“都长得比我高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邵清明委屈:“明天可能要和家里人去祭祖嘛,也不方便啊。”
“可以我过去啊,你学习忙,何必特意来一趟呢。”元善无奈道。
我想你了啊。邵清明沉默了半晌,没吱声了。
他身份证上是记的阳历生日,有时候和农历的清明节错开了。邵家给他过生日往往就是等阳历四月四给他个小礼物,蛋糕没有,长寿面更没有,比起那样冷清惨淡的阳历生日,他更愿意过农历的,即使只有元善一个人记得,起码自己收到的情谊是熨贴的。
不管元善懂不懂得他的计较,邵清明始终保留着自己的执着。
两人转悠了一下午回到福利院,时间已经将近四点,邵清明不能在外留宿,晚上七点前要回家。尽管依依不舍,元善还是将精心挑选的礼物塞到邵里,将人送上了回城的大巴车。
匆匆一面,又是离别。
第三章
邵辉是中午到家的,父母不在,邵清明也不在,他从鞋柜里找到自己月余没穿过的拖鞋。
家里很干净,父母驻扎于单位不在此常住,却请了保洁人员来定期清理——地板依旧纤尘不染,玄关处的暖色灯灯罩干净透明,昏黄的色调暖意融融,是家里唯一欢迎他的东西。
邵清明对家的归属感不强烈,其实邵辉也是,一个被迫学习各种技能而没有享受过天伦的孩子,谁能指望他依恋什么呢?
所有收拾回家的东西,左右都不够填满。繁重的作业练习册他从来不做,老师布置了就布置了,作业写得再好也不如考试得个前十——至少邵辉一直如此认为,并且也在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观点。
路过邵清明的房间,才发现门没有关严实。邵辉有一瞬间以为邵清明在家,抬手推开门,却只看见屋内敞开的大行李箱,里面空了一大部分,只剩下几件衣物和两本词典。
其中那本旧的《现代汉语词典》,被邵清明结结实实地套了个包书皮,哪怕是旧得脱了线,也没见邵清明身边离了它。邵辉知道那是邵清明的“好姐姐”送的,扉页左上角还有女人娟秀圆润的小楷:“梅花香自苦寒来。”,落款“元善”。
邵清明一回家就去找元善了——邵辉琢磨着屋里连邵清明的拖鞋影子都没看到,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所以说,他是一到家连找鞋的时间都没有就赶紧走了吗?为了那个女人,就那么迫不及待的吗?
又记起班里之前传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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