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来覆去,寻觅不到答案。
直到嘶哑的“沈未宣”三个字回荡在脑海中,他想到对方说到沈未宣三个字时异样的情怀,才极其不可置信地想起了一个万万不可能的人物……
“你是,你是,你是……”他连说三声“你是”,都没有叫出眠玉的名字,任他眨几次眼睛,晃几回脑袋,都万万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嗓音瘆人的小个子,竟然是沈未宣倾心所爱的眠公子!
眠玉笑了起来,大概因为遇见了心爱之人的旧友,他的桃花眼中泛起了三分旧日的光彩,他轻声说话时,嗓音便没有那幺瘆的人全身发凉了:“我是眠玉。”
刀客原以为,自己有生之年若见到背弃了沈未宣的眠玉,一定对此人破口大骂,纾解了心中抑郁之后再将此人一刀了断,但他万万没想到,再见的眠玉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你不是……”刀客咽了咽唾沫,有些艰难地问着,他预感到,他听到的答案绝不会是他所期待地那样,“你不是跟着你的情郎跑了?”
“没有什幺情……”眠玉答到这里时忽然发现了不对之处,“谁告诉你我跟人跑了?”
他的音调骤然拔高,刺耳的叫刀客禁不住想捂住自己的双耳。刀客迷惑着,眠公子一曲千金的传闻,即便是不闻风月如他也曾听说过好几次,是什幺人,忍心将那一唱便招来千金的嗓子毁成了现在这样?
“是……是沈兄弟,他告诉我的。”
眠玉骤然听到这句话,仿佛比他更加不可置信。
他整个人便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了,不能言不能动,眼神、呼吸,一切一切最微小的动静,都从他的身上,在一瞬之间消失了。他被笼罩在一团静止之中,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好、最动听的语言,令他挣脱不能,久久回味,难以置信,而又渴望相信。
过了许久许久,眠玉的手指最先弹动了一下,然后,他整个小小的身躯都跟着颤抖起来。他捂住了自己的嘴,灰蒙蒙的眼睛被夺眶而出的泪水刹那间冲刷的清亮清亮。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跪坐在刀客的对面,无声地哭了起来。
刀客看见他的眼泪,心里盛满了酸楚。
如果眠玉不是天生的戏子,这些全然不似作伪的反应已经可以证明,他并不是刀客所以为的喜新厌旧、背信弃义之徒,这其中必然藏着一个巨大的误会。
眠玉哭的两眼通红,他松开捂住嘴唇的手掌,近乎用气声,哭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一串破碎的话:“他,他怎幺样了啊?”
“他……他很好,伤已经愈合了,内力也恢复了,你不用担心。”
听闻“他很好”三个字,眠玉似乎一下就安心了许多,他又悄悄地抹了一会儿不断从眼中滚落的眼泪,后来干脆不再躲避地,大大方方地当着刀客的面,边用粗糙的手掌拭去泪水,边继续任泪水滚滚落下,哭的甚至有些缓不过气,他却还坚持着说:“我,我想办法放你出去,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来,带我走?”
刀客听见了自己最难以面对的问题。
被用一种近乎凄哀的眼神看着,眠玉蓦然呆住:“怎幺?他,他不是恢复了吗?难道他没有恢复吗?他现在不好吗?”
刀客低下头说:“若你真的可以解开这把锁,说不定我倒是可以带你出去。”
“那幺说,你果然是骗我的。”
光彩又从眠玉的脸上退去了,他刚刚显出一点青春活力的面庞再次被迟暮的冷气笼罩,他黯然地,近乎木然地讲,“沈未宣不在了吗?”
“他在,我没有骗你。”刀客无奈,实话实说,“但他不在武林盟,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能是西盈……他,他有了新的情人。”
眠玉又一次呆住了。他往刀客身前凑了凑,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靠近一些,想要听他说的真切。
刀客决意快刀斩乱麻,一口气说完,也好叫眼前人尽早放下,别再惦着沈未宣:“沈兄弟去了一趟大历皇都,救了个人回来。那人为了治他身上的蛊毒,和他,咳,已有夫妻之实,将蛊毒都过到了自己身上,沈兄弟才能够安然无恙。现下他正带着那个人四处寻医问药,我甚至不知道他何时回到武林盟了。人家情深恩重,又是在沈兄弟最失意的时候,希望你……你别见怪。”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啻于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地剐掉眠玉心尖上的那块肉。
心上的剧痛让眠玉足足失语了一刻钟的时间。他慢慢地抬手捂住心口,想着两人相识以来的一幕又一幕。春城之中他对苏玉说出了不敢诉诸于本人的爱恋,让沈未宣听个正着;慧国阴沉冷寂,噩梦一样的地牢里,沈未宣轻身袭来,脸上落下那道艳红的伤痕。后来他们在花朝之夕树下祈愿,在人流如织中携手回家。他赎身,穿上大红喜袍,和他最爱最信的人共结连理。
一切的最初,是他们阴差阳错地结识,沈未宣因为药性,翻进了他的窗。
从那一夜起,他就翻进了他的心里。
舍掉这个人的痛苦,不亚于蚀骨剖心。
眠玉不再看刀客,他注视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操纵自己的五官,尝试着让左边嘴角一分一分地抬起来,然后又以同样缓慢的速度,让右边嘴角也一点一点地勾了起来,唇角到位,在他憔悴的脸上定格成一个浅浅的微笑。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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