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变,劈手去夺,身体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归自己的控制,他听见自己发出愠怒的声音,“还给我!”
宁修茂却充耳不闻,脸上浮现某种怀念感慨之色,叹道:“还好还在。”然后他捏紧了那枚铜钱,轻轻闪避过青桐的招式,转而问他,“这枚七宝铜钱,你忘了是谁送给你的吗?”
满脸怒色的少年一怔,猛地抬头看宁修茂,“你怎么知——等等,你是……是你?”
青桐此刻的震撼,远远比听说宁修茂是那个名声在外的朝廷总捕头要多得多,怎么也不肯把眼前这个时而无赖时而惫懒的中年男人,和当年记忆里连面貌都已经模糊却依然深埋心底的人重合在一起。
那时候他还小,不过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只知道柳家身在武林素以轻功闻名天下,而他爹柳萧君,是个顶顶顶厉害的大侠。
那会儿家中常有各色武林人士来来往往,有时也会有人夸他两句“虎父无犬子”什么的,只是那些人都那么高高端着,对他这个小不点儿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都是敷衍话,不见半点真心。
后来有一天,他发现有一个大哥哥常常来找他爹,他爹仿佛跟那个人很好的样子,要是那个大哥哥来了,他爹就什么人都不见。
有一回他偷偷躲在门外,偷看他们两个,被他爹发现了,他爹要打他,那个大哥哥却笑眯眯地劝阻了他爹,然后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笑眯眯摸他的头。
“小朋友,要不要跟哥哥来玩儿捉迷藏啊?”
“不要,你碰不到我的。”
“那可不一定哦,你看哥哥这鞭子这么长,不管你跑多远,信不信我一卷就能把你卷回来呀?”
“……我不信。”
他一直记得那个人的声音,虽然那人哄小孩的模样其实特别蠢,可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又温柔。
直到他遭逢巨变所有的记忆都开始模糊,直到他连那个人的模样都开始记不清,却一直记得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青桐记得那个大哥哥最后一次来,把一枚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铜钱用红线穿着挂到他脖子上,告诉他这是一枚幸运铜钱,只要一直戴着,就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而那段时间,也是他的爹爹他的柳家,气氛最古怪的时候。
后来青桐偶尔也思量,自己能从柳家灭门的不幸中逃离,是不是真的因为这枚所谓能够逢凶化吉的铜钱的缘故。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摩挲着那枚铜钱,想到那个从此以后再也没出现过的那个青年。
……可现在有个一副风尘落拓模样的三十好几的臭男人拎着他的铜钱,皮笑肉不笑地——至少在青桐看来是这样——告诉他,他就是当年那个陪他玩捉迷藏、送他铜钱的青年?
青桐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宁修茂静静地看着他,摩挲着指尖那枚铜钱,声音里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又或者什么情绪都有,“那年赶去柳家又在江湖寻了三个多月,我本以为,柳家的人真的都死完了。”
“在锦官城外遇到,我就发现,你的眼睛长得很像萧君兄,后来在敛金陈家后院与你交手,看你使出渡江鬼步,我真想当场就把你带走。不过那时我还不能确认,你究竟是不是……”
他说着忽而一笑,“后来你说的那句‘你碰不到我’,简直跟当年一模一样,倒是你,一直都没认出我。”
青桐任他似深情又似感慨地在那里喋喋不休,心里的震惊无以言表,他暗中想,温和可亲的青年和神神叨叨的大叔之间,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的距离。
——他认得出来才见鬼。
“那么多理由。”他喃喃了一句,像自言自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当年出事的时候你没来,却说你找了我三个月。在陈家你说你认出了我,却又当时一走杳无音信。所有人都有那么多理由,到底哪一个,才值得让我爹我娘他们都去死?”
终于说到这里了,宁修茂暗暗叹了一口气,“青桐,你听着,从某些方面来说,害你们柳家满门的,是我。”
青桐仿佛感觉不可思议一般看了宁修茂一眼,端详着他的表情,在意识到这个老男人这会儿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的时候,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小青桐?”宁修茂察觉不好,抓着少年的肩膀,青桐蓦地发难,一把夺回那枚铜钱,甩开宁修茂的手,冷冷看他一眼,然后猛地冲出门去。
尽管青桐经常用漠然的眼神看人,但之前都不过是他为自己画地为牢从而自保的方式,除了疏离之外,并无别的情绪,然而刚才那一眼中,宁修茂感到了深深的矛盾和恶意。
真相往往残酷,早知一旦吐露便会如此,其实青桐的反应还不算极端,起码没有当场来一场血战。
他当然可以继续瞒下去,可有什么意义呢,纸包不住火,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七弦早就猜到八、九分了,他若瞒得更久,到时只会愈发不可收拾。
不过,武当山上如今岌岌可危,不能让那孩子乱跑,更何况,他话还只说了一半。
宁修茂面色微沉,脸上露出些许烦恼之色,窗外暮色四合,他与青铜一番折腾竟已经过了这么久,夜色马上就要降临。
天空一片灰蒙蒙的,今日昼时就没什么阳光,晚上想来即使有月亮,大概也没什么光芒。
糟了,得在入夜前把青桐找回来。
今天晚上夜黑风高无风无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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