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我刚才去听风小院找你,你不在。外面落了一只鸽子,应该是有人给你来信了。”
云奕“嗯”了一声,顺手抓过那只鸽子,像是连道谢也忘了似的,晃晃悠悠地往回走。云泰宁诧异地注视着他丢了魂一样径直往前走着,似乎没注意前面就是锦鲤池。扑通一声,他一脚踩空,跌了下去。
先不论那几条被云奕吓得半死的锦鲤,顾景行看着眼前已经更衣过、乖乖坐着喝热茶的云奕,心底浮上一层隐隐的担忧。
“明徽,你没事吧?”就连云泰宁都看出了端倪,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安安静静的俊秀少年,“你不会……不会是掉下锦鲤池,冻傻了吧?”
云奕瞟他一眼:“你不用冻就很傻了。”
“这才是正常的明徽嘛。”见云奕跟他斗嘴,云泰宁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表情,“不然我还以为你被人掉了包,一个大好青年,跟文人学什么深沉。”
云奕一愣,眼底划过一丝黯然:“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云泰宁向他伸出一只手,“来,我给你把把脉。看看是不是害了什么病,被谁勾去了魂?”
云奕哼了一声:“少贫。不是说要去看顾小公子,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
“我已经看过顾小公子了。”云泰宁笑嘻嘻的,“他好得很,比你好。虽然右手不能用剑了,不过林姑娘有句话说得对,右手没了,不是还有左手吗?没什么事儿是想不开的,也没什么事儿是解决不了的。这世上从来没有事情能够为难住人,往往是人把自己给困住了。”
“林姑娘什么时候说过这么长的话——”
云奕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云泰宁,那一眼复杂得很,仿佛要把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看得清清楚楚,通通透透。云泰宁也坦然给他看,仍是那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谁也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仿佛这句话真的只是他偶然间说出来的一样。
云奕收回了目光,也不清楚想了些什么。顾景行茫然地看着兄弟俩,也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云奕低头想了片刻,忽地一笑,把之前从鸽子腿上解下来的信塞进袖子里,说道:“庸人自扰。”他撇了撇嘴,目光忽地一转,落在顾景行身上,眸中又带上了顾景行熟悉的神采:“我们去看看顾小公子,怎么样?”
这是云奕第一次正式见到顾青竹。
顾青竹的眉眼较之顾景行,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刚毅,眸子中满满的皆是桀骜不驯之色。和众人一一见过礼,顾青竹道:“听说云盟主年纪虽轻,剑法却已经出神入化。可惜我右手已废,有心向云盟主讨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些都是大家随便说说,不要当真。”云奕摸摸鼻子,感觉自己有点承受不起“出神入化”这四个字,笑了笑,“你若是想和我讨教,等你左手能够用剑,随时可以来找我。”
顾青竹抬起右手,五指曲张了一下,脸上显出愤恨之色:“炀教实在是可恶至极,我顾青竹和炀教不共戴天!云盟主,眼下你是青阳盟的盟主,慕容家家主慕容连翘被炀教教主在西域杀害,他炀教竟敢张狂到梅雨论剑上,险些伤害了盟主和大哥。我正道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继续作恶吗?”
云奕一怔,楚恪淡淡轻笑的面容自眼前一闪而过。这样的人,真的会是炀教教主吗?
“我……”
“我知道,盟主和炀教也有不共戴天之仇。”顾青竹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奕,又忽地转向云泰宁,“泰宁,这几日你照顾我的伤势,我十分感激。但你们云家,难道不是和炀教也仇深似海吗?”
二十年前一场残忍的屠杀,屠尽了云家满门一百二十四口人,屠尽了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云家,使得云奕成为了一个孤儿。云奕不由自主地想起林九思初见他时的激动与失态,原本淡泊的复仇之心又一次燃起了微微的火苗。他在脑海中构筑的父亲和母亲,他的亲人,他的家,都在一夕之间毁于炀教之手。
恨吗?
云奕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他被师父带大,视师父如自己的父亲一般。师父对他虽然严厉,却也不乏隐隐的关心和爱护。他对云家没有记忆,因此他最开始出谷的时候,最炀教所怀的厌恶之情也只是因为师父提起炀教时厌恶的语气。他不是为了云家而复仇,他是为了师父而复仇。
直到遇上了林九思,他才在脑海中隐隐约约触摸到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的影子,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当年曾经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但……
若炀教教主真的是楚恪,真的是楚慎之,他能挥剑指向他吗?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啊。
“青竹,你想做什么?”云泰宁打破了这一瞬间的静默,问道。
“我要凭借自己的双手去报仇。”顾青竹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他的右手用力时就会微微颤抖,他至今记得那个自称炀教玄武阁阁主的男子一剑挥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那个男人,摧毁了他的右手,摧毁了他剑客的身份,更摧毁了他的骄傲。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虽然顾家都瞒着他的伤势,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右手已经永远毁了。
他不甘心!
“此仇不报非君子,爹也说了,会给其余几家发信。”顾景行轻轻拍了拍顾青竹的肩,安慰着自己这个弟弟,“青竹,你放心,六大世家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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