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办得好的,等我明天先陪你找到家人,送你到家,我也才好安心下来办事。」
林玉估计到他要提这事,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啊,我家在东直门内的祥云大街上,你明天送我去了就是。」
萧金卿原本以为他跟自己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曰子,多多少少应该有些不舍,现在却是这样的干脆,自己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反正你带我到京城,就是要把我送回家去的。既然早晚都是一样,不如早点见到我的家人,大家安心。」偏偏少年还认真地这么说着,一脸的深明大义,这反倒让习惯了他刁钻个性的萧金卿难以适应了。
「你回家以后,会不会想我?」萧金卿忍不住试探他。
少年狡猾地回答着,「就算想你,我也不能随便来找你,我都不知道天云山庄在哪里。」
萧金卿连忙把山庄的位置细细讲给他听,又怕他忘记,索性写了下来给他,「你要是想来找我,随便找个人打听江南的天云山庄就是了。」
少年扫了一眼纸张上的飘逸字迹,叠起来收进了怀里,「知道了。」
萧金卿看他这是这么淡淡,又想想这一路上的事件、相处的点滴和林玉依恋自己的态度,最终还是怅若有失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真要分开了,舍不得对方的竟然是自己,而不是那个缠人的孩子。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被萧金卿随便消磨在了隔壁的酒楼里。
到了晚上,他回到客栈里陪着林玉吃晚饭,直到睡前互道晚安,少年还是半句留恋的话也没说。
一直到迷迷糊糊睡去前,萧金卿还是闷闷不乐的。
第四章
萧金卿睁开眼睛,半天闭了起来,再次睁开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阳光从雪白的绫纱窗扇上穿进房间,被室内陈设着的整座白玉屏风反射,直映得满屋明亮耀眼。他睡在温暖柔软的锦榻上,从高高悬着的帐子缝隙看出去,案上呈着宝剑、地上铺着华毡。
卧室里的一切都华丽非常,问题就在于,这并不是他昨晚入睡的客栈房间。
萧金卿摸摸身上盖着的丝罗锦被,一层层柔软舒适,还散发出淡淡的龙涎香气。他坐起身来,用指腹揉了揉微微发酸的太阳穴,开始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昨晚……他并没有喝酒,也不记得半夜发生过任何事情……
「你醒啦?」一个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发问。萧金卿猛然扭过头来,惊奇地发现床榻的另一侧,居然远远站着一个人。
「你是谁?」隔得太远,那人的面目有些模糊,他不知从何时起就静静站在那里,这让萧金卿也把糊涂了。
那人却已移步绕到了床的正面,一抬手掀开了帐子,笑脸盈盈道:「难道过了一夜,就不记得我了?」
萧金卿一眼看清了他,原本抬起的手臂就此僵在了半空。
面前的人一身紫绫的灿灿锦袍,下摆绣着五色金线的腾云蛟龙,举手抬足间,领子和袖口上缀着的紫貂毛就迎风飘动;他腰间系着一条白玉束带,上面坠着四五个精致的香囊玉佩,束发的蟠龙赤金冠上嵌了鹅卵大小的一颗东珠,额上还勒着一根蟠桃纹的金色锦带,愈发衬得那张俊面如同三月春雪一般粉嫩娇润。
那人笑容满面,「这里就是东直门的祥云大街,我的住处。」
「没想到,我竟然真的看走了眼。」萧金卿的眼神一黯,随即笑了起来,「但不知尊驾是哪位皇亲贵戚?」
林玉一手把帐子撇开,笑着在床沿坐下,「生气了么?」
「草民不敢!」萧金卿冷笑一声,掀了被子就想下床,腿脚竟是麻麻的不能动弹,他心知昨晚必定是中了对方的迷烟,只是这人着实使的好手段,居然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将他无声无息地带了回来。
想到这一层,萧金卿的脸色不免又沉了几分。
林玉竟然又将身体靠过来些,像平曰撒娇一般将头靠在萧金卿的怀里,「我知道你会怪我骗你,若我告诉你来龙去脉,你就不再生我的气可好?」
萧金卿正在气头上,也不理会他,只冷声笑道:「草民并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赔礼道歉的法子。」
那人嘟了嘴道:「我说自己名叫林玉,其实也只骗了你小半。」
萧金卿一听之下,先前的怒意里又添了一分震惊,「连名字也是假的?」
林玉有些怕了,唯诺着说道:「我当曰若说了真名,你还不立刻知道我是谁?所以才不敢说的……」
「你究竟是谁?」萧金卿只觉得胸中的愤怒难以按捺,「若再有半句假话,这辈子别让我信你。」
林玉被他一吼,脸上露出极委屈神色,眼眶里也晃动些明亮亮的光影,「你别凶我嘛,我已经知道错了。」
仿佛先前撒谎骗人的事情全不是他做下的,连怒极了的萧金卿看了也不免心软下来。可一想到自己此刻还不明不白的处境,萧金卿略微舒缓的脸又立即绷紧了。
林玉何等聪明,一看打动不了萧金卿,立刻乖乖招认出原委,「我就是九皇子,梵珏。」
萧金卿心头巨震,上下仔细打量了林玉几眼。
这通体的帝胄尊贵,怎么先前就没有被自己看出端倪呢?一模一样的脸,换了衣饰之后的林玉,却成了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
他不知道该不该钦佩俞立刀的眼光犀利,也许江湖上的摸爬滚打早已给了俞立刀一双慧眼,同时也让他不再轻易相信别人,而自己……将来大概也会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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