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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嗤了声:“是他。”
水汽浓郁几乎倾天,这般异变执意于决斗中人也忽视不了。
百里屠苏伸手接住一颗水珠,在水珠渗入皮肤之际,太虚千载时的梦境再次浮现。
“这是……”
每一个接触到水珠的人都能看到苍茫大荒的天高海阔,其中一座名为榣山的山上,有仙人抚琴高歌,然而那头本该存在的金眸水蛭却在眨眼间变成另一个人。
深衣长发,黑瞳不桀,踩着深潭湖水中心,他撩袍起舞,随性安然。
仙人弹奏的琴声化作舞步的调子,洒脱,快乐,种种情绪融汇在这情景里面。
舞到终途,黑衣男子回眸一笑,这笑容穿破时光,呈现在众人面前……
玄霄出声道:“这是记忆。”
重楼仰头看着满天落下的“雨水”给予肯定。
“将记忆抽取出来的手法也是别具一格。”
欧阳少恭打从一开始就是呆愕的,不比百里屠苏缓慢回想起那些焚寂剑灵的过去,毕竟于他来说,这只是另一个人的记忆,那怕是仙人也不例外。
但这对太子长琴存活于世千载的半魂来说,却是亲身经历却又遗忘的记忆。
“你是……”
“你怎会……”
欧阳少恭无意识的自言自语,被最多水珠包围的就是他和百里屠苏。
轻轻浅浅的笑声从空中回响,逐渐越来越大声。
九霄环佩由于主人的失态被孤零零掷于一旁,此时无力自鸣。
“嗡——!”
琴弦震颤之后,是当年江都月色后半未曾弹完的榣山遗韵。
随着水汽的逐步升空,一道远古之时的人影缓步自虚白的时光中踱步而出。
水汽环绕,眉目隽然,淡泊的气场与眼神的不桀勾勒出极为矛盾的形象。
然而,欧阳少恭记得他。
顾生玉自水汽形成的通道中走出来,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向百里屠苏与欧阳少恭施以千古年前仙人互道安好的古礼。
“多年未见了,好友。”
比起茫然无措的百里屠苏,欧阳少恭轻轻拂袖,言行如一,温润如玉,携有满衣仙韵,好似古时乐神再来。
欧阳少恭:“当日未曾一眼认出好友,还请生玉莫怪。”
漫天细雨之中,此情此景,可堪入画成诗。
两人间,一颦一笑具有默契,恍恍惚惚,如同榣山水湄,旧日时光再会。
只是彼时那位仙人尚且绦带环身,玉颜温润,满身气质除出坦然舒朗,就剩琴声自带的古朴苍茫。
“太虚千载,韶华一梦。”
顾生玉惋惜道:“于我千年沉睡,于你千年苦难,我之友人,若能再次相逢在榣山风景,我恐怕会感激上苍。”
欧阳少恭无声敛目,平静道:“我对天之怨,你不知吗?”
顾生玉道:“贪情至此,怨天尤人,好友,你已面目全非。”
“嗡——”一声。
独自演奏中的九霄环佩发出异常凄厉的响声。
满天落雨终止,树叶低垂,残留在叶面的雨珠顺势滴落。
欧阳少恭浑身湿透,分外狼狈,发丝贴在眼角,一滴晶莹好似泪水一般淌过脸颊。
“……你也……不容我……?”
九霄环佩琴躺在地上,被走过去的顾生玉捡起,轻轻擦肩而过,他转身回道:“好友,我是想救你。”
欧阳少恭猛地转头,厉声道:“怎么救?”他指向百里屠苏,“对你而言,他难道不也是太子长琴吗?”
顾生玉看百里屠苏一眼,并不否认少恭的话。
“是。”
“哈哈哈哈……”
欧阳少恭苍凉笑起。
不知为何,见到此情此景,围观之人都难以再像之前那般憎恨他。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不知是谁呢喃出声。
顾生玉笑道:“太子长琴,我对失约之人发发脾气,你又何必较真呢?”
凄凉的笑声顿停,欧阳少恭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顾生玉垂眸略带抱怨道:“说好一觉醒来,与风同奏,歌唱古今,然而你失约了。”
欧阳少恭这才想起,眼前人为了实现约定以异术封印其形,每隔数百年才会有一次清醒的机会,而这全都是为了完成太古之约。
“你……”
他突然哑口无言。
有一个人甘愿数百年沉睡应允他的强求,可他从来愤怒他人背言,却不知这次失信的居然会是自己。
顾生玉浅浅笑着,将九霄环佩递过去。
“同奏可好。”
欧阳少恭复杂的望着他,片刻后……
“我已不再是太子长琴。”
君以真心相待,自以真心回之。
这是多年前太子长琴的品质,欧阳少恭以为自己已经遗忘许久,没想到……他也会甘愿承认自己不再是那个榣山水湄的仙人。
顾生玉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而是执意递出九霄环佩琴。
“拿着。”
欧阳少恭略为无措的接过琴,而顾生玉则走到前方,伸出手,一把跟随他无数年月的梅花断纹丝桐浮现于掌心。
“与友再会,当是乐事,有何恩怨,看在我好不容易清醒一回的份上,卖我一个面子事后再叙如何?”
被他笑看之人,除重楼,玄霄以外再无他人,至于仙风道骨的紫胤,有玄霄开口,对方定不会违背。
重楼冷哼,玄霄无所谓。
有这两人表态,顾生玉与欧阳少恭不顾地上水迹跪坐而下。
低沉古老的乐器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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