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她才蹑手蹑脚重新开门进去。那小孩不知怎么回事,醒得那么早,见她回来,还问了她一句:“你又回来了?”
这小孩有意思,她还能跑了吗?傅琅怕她吵醒裴瑟,比了个手势让她闭嘴。那小孩闪了闪身,她才看见裴瑟也醒了,只不过见她进来,又闭上了眼睛。傅琅嘿嘿笑了一声,把**粮肉**塞给那小孩当早点:“都准备好了,我们下山吧,还挺远的。”
小孩不置可否:“我走得慢。”
傅琅道:“你认路就行。我走得也慢,我还要带她呢。快吃,一会就走。”
傅琅心情一好,看这讨厌的小孩都顺眼了。她猜到裴瑟的伤跟这小孩脱不了**系,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又过去看裴瑟。裴瑟又睡过去了,脸上有了点血色,不知道是不是药起效。她想着就摸了摸裴瑟脉搏,一摸之下吓了一跳,又去摸她额头和脖子,都是一片火热,竟然是发了烧。
傅琅又着了急,喂水也喂不进,更遑论药。把裴瑟挪到拖板上,绳子套上肩膀,就叫那小孩带路下山。外面还下着雨,傅琅把硕果仅存的雨披给昏沉沉的裴瑟披上,暗暗赞美自己有先见之明。其实若是裴瑟醒着,肯定要把雨披给那小孩,但傅琅才不管,把油布和刚找的一副雨笠丢给她让她挡雨。那小孩虽然腿脚不方便,但起码比傅琅拖着个人走得快,在前面黄泥缓坡上一路下行,傅琅吭哧吭哧提点她:“你看着点路,路上有捕兽夹,还有石头……”
那小孩似乎有点不耐烦她,只说道:“我知道。”
傅琅拖着拖板一路向下走,时不时回头看裴瑟一眼。路上多崎岖石子,拖板上虽然满是稻草,总有颠簸,但裴瑟没有醒来。她睡得熟,发烧烧得眼角都有点红红的。傅琅肩膀上勒着绳子,腿又酸又麻,走到天色又暗了,还看不见路的尽头。又想起了五十三,自己真可以说是替五十三活着了,一个活奴才。想到五十三,就不能不想起生死,她有点着急,问道:“还有多远?”
那小孩道:“我不知道。”
傅琅加快了脚步,天黑前如果还出不了山,那才真的是要完蛋了。又走了几个时辰,耳边终于隐约听到了江水奔流的声音,她心里一松,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江水撞击峭壁的轰鸣声中居然夹杂了断断续续的人声与马嘶。
傅琅心中一喜,扬声叫了起来:“二公子!赤玉!丁觉!谁在那边?来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 来自存稿箱的问候
第30章 第十六章(一)
桐江的雨下得小了,却仍然不停,到了炎夏时候,天气渐渐热起来,蒸腾得水汽缠绵在江面上,清晨看时一片雾蒙蒙的云气。整个房间里浸满潮气,江边帐中没有青砖铺地,地上都生了青苔。傅琅睡到再也睡不着,坐在榻边盯着那块青苔,总觉得再这样下去,过两天头顶上就要长出蘑菇。
她仍然跟赤玉同住一间帐篷,赤玉自从裴瑟回来,又起早贪黑起来,常常一整天见不到人影。傅琅知道最近多事,前几天那场暴雨一下,本就被连日雨水泡松了的山石泥土垮塌,不但逼得下游一支支流改了道,还把外面到桐城的路也截断了。
那天傅琅一回营中才知道自己走不掉了,求了戴望半天,最后几乎是被戴望一脚踹出来的。她委委屈屈地钻进帐子里琢磨,自己跟裴瑟说话的话简直句句都没法信,偏偏自己在山上说得信誓旦旦,太丢人了,太讨厌了。
桐城里断了粮,江边抗汛大营虽然不至于揭不开锅,但饮食越发简陋。傅琅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决定趁裴瑟还不能起身出去溜达几圈。裴瑟本来就病怏怏的,这次被江水中乱石撞坏了腰,腿又半断不断伤筋动骨,被傅琅一顿折腾下来还发了两天的高烧,半条命都没了,大概没几个月的功夫是不能复原。
傅琅想看又不能去看,每天像在沧浪台时一眼巴巴地等赤玉回来跟她报告情况。赤玉的讨厌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非但一点都不讨厌傅琅了,还十分耐心把裴瑟今天做了什么说给她听:接待了哪位夫子,看了什么地图,问了什么将领,派了谁去哪一段,找了哪里的木匠来做拐杖……比以前还忙,傅琅一听简直气晕过去,还不如不要救她算了。
山上的灾民来不及转移就被封了路,便在营边暂时安顿了下来。正是饭点,不少人家搭着伙做饭一起吃,炊烟袅袅,欢声笑语,倒也热闹。傅琅边走边看,见他们吃的和营中也差不多,没什么新鲜。有个三四岁的小孩已经认得她,挥挥手:“小姐姐!”
她溜达过去把小孩肉嘟嘟的脸揉了一遍,见那小孩的奶奶正蹲着洗米煮粥,傅琅不由得皱眉:“黄婆婆,你逃难还记得带米,怎么不把米缸也背下来?”
黄婆婆笑眯眯道:“你可别说,婆婆我还真没想带,刚好那天买了米,就在身上,连着这小兔崽子一起背下来的。是不是神了?”
她小孙子小良腿摔坏了,坐在一边瞪着眼睛看傅琅。傅琅很满意:“好小子,有前途,这么小就看得出来姐姐漂亮啊?”
小良奶声奶气指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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