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笑着抬手替她拢了拢衣领,“想到哪里去了,没有的事。这些年你做得好,孤看在眼里,可辛苦十分,孤也看得到。孤如今还能再护着孩子们几年,你也能清闲些,岂不两全。王后?”
王后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脱了披风,难免带乱衣衫。这个人从前最在乎这些事情,裴瑟和长豫小小年纪就被逼着穿深衣,仪礼大过天。她微微矮身由着他替自己理好了,这才笑道:“君上,那如今是朝中有世子,座上有君王。这么看,还跟以前一模一样,果真两全其美。”
夜深了,王后推开门走出合川殿,只觉得口唇发**,腔中心跳越来越快。夜风在宽阔宫道上卷过,并无呼啸,王后闭了闭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人在君王面前,从来只能言不由衷,两全其美?她从小便知道两全其美的事情不会成真。她的长姐才貌智识家声都是顶尖,嫁入齐国宗室,也和美数年,楚国国人都说这位公主十全十美,可到头来也是死后万事空。两全其美不是神灵施恩,是提早要求报还。
王后挥去步辇,在空旷道路上一路走回宫去。合川宫的内监赶上来在旁边唤道:“娘娘。”
她转眼一看,见是自己的耳目,也不应声。
那人又前进了一点,垂头低声道:“今日大公子进宫来,同君上说的那一篇话……不知娘娘可有决断?”
她默念了一遍:“决断?”念完禁不住轻笑了一声。她的决断便是赶在裴瑟前头,今夜就替长豫邀权,一早知道戴望要来,才想办法把戴望支出去。按照齐王往日行事,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定然会半推半就帮着自己从裴瑟手里拿出兵权来。今天不知怎么转了性子,说是帮长豫,可她把金印都折了进去。
照理说,裴瑟上次说的只是提醒,远远不够让人警醒,看齐王如今的意思,多半是要重新掌政。
那人见她没有说话,只好又问道:“娘娘,大公子行事素来不拖泥带水。小臣妄言,若真有什么,恐怕不日就能查出来……”见王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满头汗水冷涔涔地刺在额头上,低头硬着头皮道:“小臣失言,但请娘娘早做打算……”
却听王后冷笑了一声,丢给他一样东西,他连忙接住了,手中又沉又凉,知道是财物。王后又道:“有什么打算?君上身体好起来,是万民的福分,你在后宫做点小事,就不知道天地高厚了?去吧。”
他跪下拜谢,王后又问道:“君上今晚可还要喝药?”
他连忙答道:“亥时前若君上还未入睡,便还有一道汤药……”话音未落,王后已经挥袖快步向前走去。月色明亮,天幕中现出深蓝,照在王后的绛紫袍氅上,隐约有银光一闪。
卧房外冷风呼啸,月光倒是极亮,又轻又软地透过窗棂洒进来,覆在傅琅身上,也覆在裴瑟脸上。裴瑟被她压得死死的,见傅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当即道:“你笑什么。”
傅琅看着她的淡红唇角,小巧耳垂,开口道:“你怎么、怎么又脸红了?”
冷白月色中,裴瑟脸上犹如云霞烧灼,泛着润泽的红,眼底深处有光色浸润出来,未免有一点迷茫的渴望。她贴到裴瑟耳边去,低声告诉她:“你真好看。”
裴瑟是真的好看,可是说来奇怪,旁人似乎并不觉得裴瑟样貌生得好。傅琅也是后来才慢慢发觉,旁人不是不知道,而是来不及。裴瑟待人虽然和煦温雅,可是毕竟坐在这么一个位子上,高堂巍巍,万民仰仗,少不得要端着架子,摆出一副理智冷静的样子来。如此一来,人前装样子也是累的,私底下就实在有些冷淡寡言,全无寻常青年女子的活泼。她抿起唇角来,身边就自然而然生出了压迫感,旁人注意到的自然就不再是她的美丑。
傅琅第一次见到裴瑟就觉得她真好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后来想得多了,觉得大概是她不懂裴瑟身边的那些规矩,连怕都不知道怕,难怪裴瑟总是无奈。
裴瑟微微动了一下,想要把她从身上弄下来,又忍住了,只是偏过头去,“哪里好看了?”
傅琅心里有点酸酸的,裴瑟都不知道自己好看,上次还说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喜欢自己。喜欢她需要理由吗?她这样好。
傅琅轻声告诉她:“哪里都好看,比如,”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脖颈,呢喃道:“这里,好白,这条青筋就很好看。你看不到罢了,只好我来告诉你。还有别的地方,我指给你看……”
傅琅的手也带着酒气,慢慢绕过去,松松捏住了她的后颈,头也低了下去,偶尔无意识一般用鼻尖和嘴唇轻轻碰触。裴瑟觉得有火那一小块肌肤上烧起来,这才推了推她,声音软了下去,带着点惊慌的战栗,“傅琅……”
傅琅“嗯”了一声,埋在她肩窝里没动,片刻后轻轻嗤笑起来。
裴瑟道:“你笑什么?”
傅琅闷声道:“到了这一步,我早知道你会害羞的,可没想到我也会。”
裴瑟怔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把她从自己身上掀到旁边去,半坐起来,急道:“你装醉?”
傅琅在一边躺平了还在笑,笑得见牙不见眼,“一码归一码,装醉是装醉,可我没有骗你啊,裴瑟,我说的都是真的!”她伸手拉住裴瑟的肩膀,也坐了起来,面对面地看清裴瑟一双眼睛里带了水光,总有点泫然似的,笑嘻嘻靠近了问她:“倒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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