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愣了半晌,听得不肯下山的那人喊了声:“愣着**什么!想都死在这鬼地方?还不快走!”他们回过神来,顿时像见了鬼似的往回冲,手忙脚乱地上马,转头向来时的入口冲去。
傅琅却是早早就换上了裴瑟的衣冠出来查探。南峰山陡,山谷收窄之时便成了光滑陡峭的崖壁,站在南边才能看见北峰断崖更陡,其下数尺却有一处凹陷,正可以藏人,方才进山时就应该带裴瑟藏到这里来。她有些后悔起来,但已经来不及,追兵已经呼喝着进了山。
她引着追兵走了一会,到了凹陷处,方才假装跌落。山石冷硬凹凸,她虽有准备,但仍是摔得头脑发懵,平躺了一会,觉得腿脚疼了起来,大概是摔下来时划伤的。她不敢动,听到追兵吵了一会终于退去了,才喘了口气,爬了起来,攀踩着山石枯藤爬回了山崖,已经是精疲力竭。从这里回山洞还要绕过大半个山谷,傅琅弯下腰摸了摸腿,触手一片温热滑腻,流了不少血。
天色还暗着,大概已经过了子夜,比方才更冷了许多。她勉强走了一段路,绕过入口,拨开被自己挡在南峰入口处的一堆枯枝,露出窄窄路面来。雨雪冰粒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傅琅一身衣衫本就被冷汗浸透了,这样更加觉得冰冷刺骨,伤腿皮肉抽痛了几下,她抓着腿蹲了下去。
傅琅重新有了意识,是掌心刀痕被人用力掐着。那道深口子本来就又痛又烧,被人从头到尾掐了一遍,用力越来越重。她疼得闷闷哼了一声,但是喉咙里憋着气,手脚也软着,一时之间也没有动。
对方顿了一顿,突然一记耳光劈头盖脸扇了下来。
傅琅最恨被人扇耳光,何况这一记耳光扇得十二分的响。她气得骂人,张口却是软塌塌的,“敢……敢打我,不想活了……”
裴瑟正跪在她身边,见她醒来,收回了手。她的头发早被傅琅解开了,雨雪汗水混合着浸湿几绺长发,垂在额前。傅琅仔细看了几眼,嘴角却翘了起来,她还活着。
她一醒来,便重新觉出寒冷,脏腑都冷得散进疼痛,禁不住发起抖来。裴瑟见她面色潮红,又闭上了眼睛,便拍了拍她的脸,傅琅这次没有骂人,却是喃喃了几句,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裴瑟有些觉出不对,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是一片滚烫。
裴瑟看了看洞外,雨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寒风重新**烈呼啸起来。傅琅在雪地里浸了许久,方才才被她找到拖回洞中,腿上一个血口子已经不再流血,全身都是冷的,恐怕要发烧。她看了傅琅许久,后者满脸潮红,皱着眉头呓语起来。
裴瑟握紧了拳头,抬手解开了自己沾满血和泥的衣襟,然后是里衣。
傅琅动了一动,衣服似乎是被裴瑟剥掉了,冷风刮得四肢躯**发紧,随即有一副身躯倾覆下来。傅琅昏昏沉沉间已经咬不紧牙关,下意识贴近了那具身躯。大概是她身上太凉,只觉得对方肌肤温热,熨在身上。她齿间漏出?*低微的颤抖,意识到那是裴瑟,接着便要推开她;
裴瑟反而托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抱得更紧,头靠头,脖颈相依,耳鬓厮磨,像造物之初就该生为一体的两半身躯。
长豫站在王宫城墙上远眺,晨风吹来,背在身后的长袖翩然被风涨满。
齐伯先仍跪立在一边,眼中所见是昔日少年已成青年,姿如玉树,面容冰朗,再也不复往日天真任性。
时间在静寂中悄然消逝,随着一声高兀清扬的鸡鸣声,金乌自东方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天色慢慢放亮,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长豫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转头吩咐道:“备车马,去金府。”
那小兵应声下了城墙,片刻后便回来复命,“世子殿下,车马已备好。”
长豫点头,转身向后走了几步,像是才想起来齐伯先还跪着,停下来道:“齐统领老跪着,谁替我找人去?起来吧。”
齐伯先连忙站起来谢恩,但长豫说完就下了城墙。宫中整肃如常,但齐伯先知道如今王宫守卫之严备,绝非往日可比,一只鸽子都飞不出去。
长豫出了宫门就往金府去,今日休朝,天又已经放晴,雪水洗过的天空蓝得发黑,正好接金明出去走走。金明还没起,他在厅堂里坐了一会,又用了早点,金明才迷迷糊糊出来,见到是他,立刻笑起来,“长豫哥哥,早安。”
长豫放下茶杯,“我吵醒你睡觉了?”
金明摆摆手,“父亲每天都说我,这样以后进了宫要吃苦头的。”
长豫笑道:“别听他们的。只要你想,以后阖宫都睡懒觉也使得。”
金明眼珠一转,“这么好?那以后都没有人管我了是不是?”
长豫道:“你是女主人,谁来管你?”
金明笑嘻嘻地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长豫哥哥,我等不及了!”
长豫一听就想到了婚期,“等不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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