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声音苍老沙哑,却沉稳异常。声已到,人未现。那九名道士立即屏色,垂下手去。
“姬任好,在我的面前,你也该收敛些儿。”
姬任好扬动的衣袂垂下来,淡淡道:“掌教尚未露面,又何谈面前呢?多年不见,师尊又已去逝,任好担心自己说不上来话儿,就急了些,掌教勿怪。”
姬任好苦等三月,长途跋涉而来,心中是何感受,自然不必言明。他知道要见瑄分尘,必然要先见玄天道掌教,若是强抢,自然绝不可能。先表明自己强硬立场,再晓以夕日情谊,也就罢了。
声音再无,九名道士互望一眼,分开道:“姬阁主请。”
徐徐进谷上山,却见林中道观还在远处,可见那人功力。
登堂入室,见一手拈香。
姬任好静立在后,老道人并不回身,他犹豫一下,见木案上还有一个空香炉,便上前也插了香。老道人又缓缓净了手,才转过身,道:“你来了。”
略一静,又叹道:“你生的这般好,可惜再也没法问候你师尊了。”
他点点蒲团:“坐吧。”
姬任好一直在看他。他小时候见到他时,这道人还不是掌教。他为人不错,只是过于刚直了,相由心生,那眼角边几条痕迹有若刀刻。
他道:“掌教……瑄分尘可在?”
老道人淡淡道:“他在,不过你若是来见他,可能见不到了。”
姬任好心中一窒,道:“为什么!”
“在昨天,他已经闭关修炼,再出来,就不知是何时了。”
“怎么会?他没有说么?”
老道人颔首。
姬任好胸中翻滚,极力遏住那一股喷薄:“在哪里!勒马崖吗?”
老道人沉吟一会,道:“你还是回去吧,他不会见你的。”
姬任好猛的站起来,怒道:“我敬掌教德高望重,又顾念旧情,你为何在这般小事上阻拦我?”
老道人眉眼不抬:“并非我阻拦你,他的确在勒马崖,如果能叫他出来,你就去吧。”
姬任好幼童时在这里住过,后来少年了,也常常过来玩,虽然多年不走动,对情形还是清楚的,当下急穿道观而后,转上山崖,强大山风扑面而来,吹的衣袂尽翻。
那条路小的不能称为路,满是石块横贯,处处杂草树枝。此处名勒马,就是专门给弟子以思过用,从来不打扫,人从中过,都必须缓慢小心前行,就是三思的用意。姬任好倒提天阙,一路劈去,倒开了条大路出来。
绕来嶙峋山路,转上崖顶,一片平地无比空旷,白衣白发翻飞,人坐在蒲团上。
姬任好忽然慢了下来,迎着风走了过去。他一手还提着剑,剑上有寒光,另一手却无比轻柔,按在那人肩膀上。
“分尘,走吧。”
那人说,他已经闭关,决定潜心修道。好友请回,日后再拜访。
姬任好把这句话在脑子里回味了三遍,当他确定这句话不会有第二个意思之后,右手蓦然曲成五爪,直掐了下去!
瑄分尘猛然缩身,一滑而出,终于转了过来。
姬任好面无表情,道:“瑄分尘,你什么意思。”
瑄分尘挺直了身子,垂下眼,半晌叹道:“好友……”
这两个字在姬任好耳里分外清晰。
“我们……终非正道,你何苦执着,还是放了我罢。”
心终死
姬任好觉得,瑄分尘的话他都听不懂了。
他不说话,两人就这么站着,然后他把手中剑抬起来,指着瑄分尘胸口,道:“你受死吧。”
姬任好积怨深重,不穿了对方那一颗血肉之心,他岂会安心?不过瑄分尘也没留余地,和光从背后脱鞘而出,当的一声,天阙正刺在剑脊上。
姬任好一双眼通红,道:“你——又——骗——我!”
那个我字,说到最后,已经不是说出来的,而是从喉咙里哽出来,简直不是人能吐的字了!
山风呼啸,吹动瑄分尘一头灰白发翻飞,尽掩面容。他道:“此生志愿未平,天下未定,还死不得。瑄某是什么人,你最清楚,我一辈子最惯骗人,骗的最多的,就是你。”
……如果骗你,我愿意受死。
这句话不但前面是骗他的,后面也是骗他的。
如今已回到玄天道,他若不回去,姬任好倾怀天之力也未必能抢他走,更何况,姬任好不会倾阁之力来抢一个无用的道士。姬任好唯一苦苦相求的,就是喜欢。但喜欢是姬任好的事,不是怀天阁主的事。
姬任好生气了,欺了他了,打了他了,强了他了,他让着他了,哄着他了,骗着他了,最后走了。
所谓柔能克刚,道家最讲究圆柔似水,瑄分尘深得其中三昧。
姬任好定定的站着,他觉得他自己是个傻瓜。
他的一手遮天,他的华丽无双,他的风华绝代,都傻的令人可笑。
他相信了瑄分尘,所以他输了。单打独斗,两人平分秋色,更何况在人家的地盘上,他所有的想望都落空了。
姬任好缓缓的开口,道:“我再问一句,你对我,当真半分感情也没有么?”
瑄分尘张嘴,却失声。
姬任好忽然挥手,天阙剑翻身跃起,锋刃破腹,从右侧而至!
瑄分尘急挡,仓促中一声巨响,双剑高飞上天!姬任好已迎面而至,五指箕张,上面金光莹然,镂花雕空,利如尖刀。
龙爪手过于凶猛,瑄分尘不敢直撄其锋,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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