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仙忿然从桌上扯过水仙,揪完了花揪叶。
心疼那花,春望抽搐道:
“两个老头儿又欺负您了啊?还是您又欺负那倆老头儿了?”
李柏图和张附言都是太医馆的医官,二人不过四十上下,在春望眼里就是大叔级人物了。
他们一个七品,一个从七品,比江小仙官阶大,学识却一般,思想迂腐,只会奉着几部医典照本宣科,且仗着年长资历深,压制后辈学徒,因小仙没有官家靠山,经常被他二人挤兑。
春望放好药箱,悄悄将手边的鸡毛掸瞅准了时机塞到小仙手里,救下水仙花。
“又与我争辩那开体术。”小仙就开始撕鸡毛掸。
“他们肯定又是一堆迂腐的大道理?”
“是啊,一个员生问起开体术的渊源,我就讲了。哪知两个老头儿说只是古书记载,不能作为普适医术。我说我叔叔十年前就用此术医马了,他们就说医马怎同医人,还问我可有行医执照。我说没有,我们江家历代行医,从不需要执照,也没医死过人,都是药到病除。他们讥讽我,所以我就——”
“所以您就…..下毒了?”春望脸都绿了。
“啊哈!”江小仙眯起眼。
“啊哈?”
“一品红。”
“一品红!”
春望手脚并用地抓头撞墙,哀号道:
“爷,您这脾气就不能改改?一言不合就下毒,他们比您官大啊。”
“这我知,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春望翻弄着柜子底剩余的人参须,埋怨道,“照您这么怼下去,保和堂迟早要关门大吉的。”
江小仙翻着青白眼,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听江临风话挂了九品的差,说有官不管,有了官方关系,开医馆也会顺畅许多。江临风行走江湖多年,深谙个中门道,知以江湖身份于市井,必定困难重重,当年也是为了过些平静日子,才捐了个知县老爷。
“那又如何?今日本大爷不开杀戒,便宜他们了,不过是皮肤瘙痒症,七天来不了医馆,我也耳根清静。照我以前的性子,断手断脚才是正经。”
春望倒吸口冷气,忙压住他火:
“如今在上京,天子脚下,爷还是别任性。再说今日清明,六哥要来,您就别闹了吧。”
江小仙这才猛然想起还要同六月给江临风扫墓的茬,攥起鸡毛掸子问:
“六月来了?”
“没到呢,到了哪能不见您?”
“我三叔呢?”
“早上您走了他就走了…”
“去安济坊了?”
“没,说要去趟梅福山的庙里烧香,最近几个病例都棘手,求菩萨保佑。”
江小仙满腹痉挛。
江临风经历多舛,后改江无风为名,与他同住三年来,居安草庵,不问江湖事,只专注医术和武学,也鲜少询问六月,平日就在保和堂看书习武,侍弄花草,隔两天去趟安济坊挂义诊,不定期地外出游山玩水,过的可是逍遥日子。
每年清明祭墓时,六月会从开封来住几日,他从不见,这几日就躲到安济坊,随其他郎中一起开义诊,或偶尔回一趟玉素山。
那草庵建在保和堂后园的一座祠堂里,因供奉着江家列祖列宗,除江家人从无人进入,六月更不去打听,只是偶尔问过江临风的牌位是否有供,得到肯定答案后,再无提及。
于是三年来,两人竟从未照面。
其实是江临风单方面不想见,而六月早以为他亡故,更不会寻。
“六月到了吗?”小仙问。
春望走到大门外探了探身:
“还没。时辰差不多了,我去迎迎。”
小仙说:“他从来准时,往东大门去迎,等等——”复又喊住他,
“我和你一起去,迎了直接去墓园吧。”
两人就锁了医馆大门,携着一篮糕果出了门。
到了街口的东大门,等了不多时,就见远处一辆蓝靛苇帘的马车缓缓行过来。
小仙难掩欣喜,忙整理衣衫,看那随车临近,心跳开始加快。
春望抻长脖子,远远地朝那马车招手高喊:
“哎——”
马车一到,门帘张开,从里边缓步跳下一人来:
个子不甚高,着素色长袍,头戴一方青色儒巾,清秀和睦的面容,见他二人,温和一笑:“我来迟了。”
春望讨好似的笑道:“不迟,刚好!”
“天色阴沉,不时恐怕就要落雨,我们早去早回吧,就乘我的马车去吧。”六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露出几分倦色。
“爷说,等祭拜完,带您一起去灵隐寺吃素斋面呢。”春望迫不及待说。
“那的素面味道最好了。”六月亲昵地摸了摸春望的头,转头对小仙说:
“仙少爷,你怎么了?”
小仙方缓过神,吸了下鼻子,把手里的纸伞递给春望,默默上前环住六月脖子,动容说:
“好久不见,六月。”
六月轻拍他背柔声应:“好久不见,仙少爷。”
小仙打量他又照去年憔悴了一些,心疼道:“看你的精神不大好,东家虐待你?”
六月笑着摇头,“再虐待也不敌你小时…”
意识到说走嘴,连忙挽过话头,“我是说,东家很器重我,将帐房的工作都交与我,饭馆生意很好,有时忙不过来。”
小仙却一点不在意:
“忙就别干了,搬到临安和我一起住吧,正好保和堂也缺个帐房先生,你帮他不如帮我。”小仙心中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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