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除夕入夜,烟火盛放。
朝中文武百官受命进宫参宴,金樽玉盏,觥筹交错,玉盘馐珍。
红袖歌舞,高声阔谈。
“愿陛下龙体安康,我勐国大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双手举起手中酒杯,向文和帝俯身一拜,高声齐道。
文和帝楚权自是高兴,也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抚手拍掌大笑道:“好!好!好!今夜众卿随意!随意。”
时启章是勐国二品的镇虎大将军,这样的宴席自是不能缺场。在家中饭桌上才吃了没几口,宫里就派人来请了。
“你们好好吃,为父先入宫赴宴去了。”时启章放下手中的银箸,看了眼仍坐在桌边的时慎守和时何弱。
“是,父亲。”时慎守与时何弱颔首应答。
一时间,饭桌上只剩下时慎守与时何弱两人。
彼此对视一眼,又相互觉得尴尬,只好各自低下头去吃饭。
时何弱低头扒饭,一张小脸简直就要埋进碗里去。
空空道人的术法果然厉害……现在自家大哥当真不记得那日一点半点的事了。
逃过一劫,时何弱自然是庆幸。可……明明自己大哥就在眼前,那日的每一幕还清楚地印在自己脑子里。
可现在也就只有自己记得了。而且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时何弱只能是越发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有哥不能认,有爹不能讲……
时何弱光顾着自己自怨自艾,却没有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时慎守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可是为甚么脑子里完全想不起来廿七和廿八两天自己做了什么。
自己好像忘记了甚么重要的事,可是却怎么努力想也想不起来。腊月廿七祭祖之后……之后发生了甚么?
时何弱抬了抬头,却看见了时慎守一副傻呆呆出神的模样。
“大……”大哥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对方也没听到,自己压回来得也快。
“哥……哥哥,你在想甚么?”时何弱伸手在时慎守面前晃了晃。
“噢,没甚么没甚么。”时慎守回过神来,笑了笑,笑过后面上的表情却突然凝住了,瞪着眼看着时何弱道:“你……你……方才叫我甚么?”
时何弱自从那日与时慎守摊开来说后,自是知道这一声“哥哥”对时玉守与时慎守这两个真正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有多么不一样的意义。
原本他们该是多好的一对亲兄弟。
只是多了他这一个不知所谓的弟弟……
彼此心生间隙,日渐疏远。
自己毁了二哥的一把好嗓子,毁了大哥与二哥之间的亲情。
时何弱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幸好现在二哥能说话了,那么大哥与二哥之前存在的误解也应该由他来帮忙消除……
“哥哥……”时何弱忍着眼中的酸意,又开口对着时慎守叫了一次。
“诶,诶……我在这,在这。”即使时何弱又对着他喊了一次,时慎守仍是有些不确定,呆了一会方才忙不迭应下,面上笑着,眼里却是流出泪来。
“你会说话了,好。真的好。哥哥,你又叫我了。”时慎守赶忙抬手以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偷偷整理好狼狈的模样。
“你看我,这年过得太开心,话都说不清楚了。”整理好仪容的时慎守对着时何弱一笑,笑着笑着却又丢了模样:“你终于肯唤我这一声哥哥了……当年的事当真不是我与父亲说的,你被关进祠堂的那几日,我被父亲锁在了屋中……我想去救你,想向父亲求情。可是,可是……”
时何弱自是明白,当年的事是崔叔偷听到了告密给了自家老子。
而当时的二哥肯定是误会了,一是大哥一直挺向着自己,二来则是这事只有大哥亲自跑去与他对质过。
事情败露,时玉守自然第一个把矛头指向时慎守。
眼见时慎守越是想解释却越不得法,口齿都不清楚起来,时何弱忙不迭跨到时慎守身边,跪趴在时慎守膝盖处,稳住对方颤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的,哥哥。我不怪你,不怪。”
时慎守渐渐平静下来,但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望着跪在脚边的时何弱,轻声发问:“你当真肯原谅哥哥了……?”
时何弱用力点头。
见对方的神情不似作伪,时慎守一颗心也定了下来:“太好了,如果三弟还在的话,我们兄弟仨……”
时慎守说至一半却猛地脸色煞白,忙咬住了自己的唇,低头看着时何弱:“弟弟,你别生气。我……不是有心提起的,你……”
时何弱垂着头没说话,时慎守一看,更加惶恐起来。
难不成他们兄弟之间好不容易稍微解开一点心结,有了回转的余地,就给自己这口不择言的一句给打回原形?!
“玉守,不是的……我……”时慎守慌乱地想要解释,却反而更加手足无措。
“我没生气,没生气!”时何弱终是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时至今日,他的大哥还惦记着他这个三弟!
这个胡闹捣蛋,害他和亲弟弟离间的外来的弟弟。
“怎么了,这是……”时慎守看着突然情绪失控趴在自己膝头哭的时何弱。
“没甚么……没……谢谢……”许是时何弱自己也认识到这突然的一嚎太过奇特,赶紧收起了情绪,擦了擦脸:“谢谢大……”
一声大哥正要叫出来,却正好给一个哽给打没了。
时何弱方才一下子哭得太猛,话都抽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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