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下一排只我一个人的名字,孤零零留在那里,显示吴老狗只有这一个孙辈。
原来父母清明节去公墓给爷爷扫墓了,因我不能前往拜祭,于是将照片拍下来给我看,也全个礼节。吴家还是很重视这些习俗的,逢年过节的讲究也都比较周全。如今虽不怎么看得出来,但在民国时候,吴家可是大名鼎鼎的老九门之一。这九家人里真正延续至今的不过我们和解家,时间流转,物是人非,一切都湮灭在历史当中,或许某一天,连吴家和解家都会彻底消亡,就像我们探访过的那些墓地。
我几乎由爷爷一手带大,小时候缠着他说过数不清的故事,包括他怎么下地,怎么遭遇血尸,又怎么在道上风生云起,投身大时代的变革当中……如今我不能去看望他老人家,实在显得有些不孝。
想到这里,我长叹口气,黄医生动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出口。
我把照片都仔细看过,目光反复在父母的脸,爷爷的墓碑,还有远处山峦的影像上流连,心头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如果,如果我没有像现在这样……
我本来已决定不说如果,毕竟事情都发生了,但在温情的攻势面前,还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败阵,开始去想那些不可能的如果。
如果我没有中招,如果他没有拒绝我,如果我和他取得了父母的理解和支持,然后生活在一起,那么这个清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看爷爷,听他说说当年的事……
唉,不想了,不可能的事。
“黄医生,谢谢你。”
抬起头,我稳住情绪,朝黄医生笑了笑,他点点头,有些犹豫,似乎还在观察我看到这些的反应,我注意到他好像有话要讲,主动问声怎么了。
他又考虑片刻,才小声道:“我来这里有三个月了,真正跟你接触,也快两个月,当中你发作了四次,两次很轻微,我只是听说,没有下来看,另外两次……”
他说的情形我知道,今年我的状况比去年冬天好些,这也让所有人都燃起了希望。现在是四月上旬,这小半年里我大约发作过不到十次,随着天气转暖,越发稳定平和,就黄医生知道的那四次而言,都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当然,这也跟他们应对我的方法越来越好,监控越来越严密有关系。
至于他说比较严重的两次,一次发生在半夜,我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大哭大叫,看守们立刻叫了黄医生来,压着我给我打镇静剂。我拼命挣扎,打伤了两个人,最后他们还是把镇静剂推了进去,然后我昏睡过去,醒来时神智已恢复,但我感觉却并不好。
我直觉这一针不该打,不该让我再度睡去,醒来后我就觉得脑子里空了一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忘记了,而我昨夜惊醒大哭,正是因为感受到了那东西——好像有什么人在脑子里跟我说话,安排我去做什么,那安排令我恐惧、震撼,情绪超脱了理性的疆域,于是我像疯子一样失态,可是……可是如果当时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在发泄后自然恢复冷静,控制住自己的言行,兴许我就能理清那股力量的低语,明白令我恐惧狂乱的命令到底是什么。
然而……他们用药物强迫我昏睡,醒来后的我对那股力量遗留的话语,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这件事至今让我耿耿于怀,但我并没有跟任何人讲,我抓不住它,讲不出东西来。
黄医生说的另一次则发生在正午,那时小花正隔着铁栅栏跟我说话,他从北京飞来看我,问了一些我最近的事。一开始我们谈论着不相**的东西,彼此都保留着良好的假象,似乎那道铁栅栏并不存在,然而很自然的,话题还是不知不觉转到了我的问题上,他问我还记得多少,我努力回想那个墓穴里的情形,想来想去也不过是熟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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