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
黑狗同豹子是新生的明星,他们之能力与谋略,向来让刁克戎觉得欣慰而宽心。而今送别故友,两人虽是没哭,可架不住眼眶旁同样是红肿了一圈。
“你们这是做什么!连夜打牌,被烟熏的不成!”
刁克戎喊得有些颤抖,黑狗与豹子同样笑得不甚明朗。黑狗走上前,同刁克戎来了个短暂而麻利的拥抱,他揉了揉眼睛,站得笔直,对着刁克戎,行了个整齐的军礼。
“师长,往后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尽自己所能,让弟兄们过上好日子的!”
刁克戎点点头,黑狗在两年内的磨练与成熟是众所周之的,要说他能独当一面,也是毫不夸张,他如同兄长一般揉了揉黑狗的头发,严肃道,“黑狗啊,现今的局面你也是看在眼里,局势要怎么走,你也是清楚的,你以后跟吴佩孚也好,跟张作霖也好,这都随你。我只有一点奉告,千万不要和日本人搭上关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师长,黑狗明白!”
“豹子。”
“是,师长。”
豹子在两年内的变化是最小的,因为他的素质本就接近完备,时间所能带给他的只是尽善尽美。刁克戎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头似乎是藏了一条宽大的河流,深不见底,波涛全隐没在水面下,暗礁林立——这眼神,刁克戎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若干年前的自己啊。
“豹子,家里的事情,往后不要再挂在心上。既然是以前的事情,那么能忘,就忘了吧。黑狗那边,还需要你多担待。”
“师长…”
“我知道,”刁克戎打断他,“让你完完全全地,把以前那些事情一下子全丢了,那并不现实,不过你有时间,可以慢慢来。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豹子点点头,冲刁克戎行了个军礼,“明白,师长!”
刁克戎提早了一个小时,在火车站门口,同每个人来了个短暂的惜别——在刁克戎同最后一个下属做了告别后,火车方好鸣响了汽笛。
“师长…”
“我走啦,都别送!”
刁克戎一手勾住明净的肩膀,昂首阔步朝前走,身后的兵士们望着师长远去的背影,统一流下了眼泪。
刁克戎于他们,不仅是上司,是朋友,更是兄长。
而他们却不知道,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刁克戎的眼泪也同样失去了控制,大片大片地落了下来。
“奶奶的,比老子这辈子哭得还多!”
刁克戎坐在车厢内,高高抬着头让明净替他清理战场——他这一哭,堪称惨烈!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明净替英俊的师长抚平了泪痕后,在他的鼻梁上亲了一口,宽慰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刁克戎,你这一走,也不一定同他们是永别了。”
他们一同望向车外,兵士们如同是钢铁铸就的树木,笔直坚毅地屹立在华夏土地上。
天高海阔,硝烟四起,一个世代的故事也许已是落幕,可青年人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暴雨中
1927年,8月。
外头的战争趋于结束,刁克戎走南闯北的军火商生意也差不多可以暂时画上个句号。他在外头晃晃悠悠,等闲地过了七年,精神奋发而内心劳累,繁华的世界让他的视觉出现了重叠,于是他决定返璞归真,率领明净一道归回湖南,当起了樵夫。
整个湖南省夏天都为热浪笼罩,山里头少许好些,但禁不起蚊虫多。明净体质特殊,吸引不了毒物,于是刁克戎扛了两个人的分量,但凡露着膀子,铁定是红肿了一大块儿。
明净于心不忍,决定同他上山去采药。
山中气候变化无常,方才还是个艳阳天,不保准下刻就阴雨连绵。夏天犹且变化多端,阵雨乎来简直是没有征兆,无迹可寻。刁克戎一时疏忽中忘了拿伞,老天就偏偏是钻了他的空子,两人刚走了一半路,毫无征兆地打起了雷,乌云翻滚,雾气升腾,顷刻间,大雨瓢泼而下,将两人瞬时浇灌成了落汤鸡。山路泥泞得很,明净一只眼睛着实不便走路。刁克戎咬咬牙,将镰刀往地下一扔,扛起明净直往家里冲。
所谓的家,自然还是那尊旧庙了。
刁克戎本想在山下另起一座小楼,而明净觉得过于浪费。山上的庙大小家具一应俱全,要上下山还有通道,不用实为可惜。刁克戎考虑了一番,虽然打心底不喜欢那个地方,可也就随着明净来了。庙中一干物品还是沿用了原来的,唯有卧室里,刁克戎办置了一张硕大的洋床,床身金属镂空,床头原来照着圣经的说法刻了一堆饱满的天使,而两人一致认为神明多了不对付,便在其上方盖了一层皮革,看上去简直是不伦不类,不过相当好用——无论怎么动弹,洋床铮铮铁骨,一声不吭,万分牢实。
刁克戎抱着明净,冲进了卧室。
他们被大雨淋了个通透,一把明净放下,刁克戎将上半身脱了个精光,又慌忙地找了块大毛巾,要替明净擦身子。
明净接过毛巾,“我自己来吧。”
刁克戎“嗯”了一声,也找了块毛巾胡乱地擦拭了一番。
天暗的可怕,屋子里没光,以前的纸窗被刁克戎替换成了一面通透巨大的玻璃,于是渺渺然有些光点在那处扑闪着,天地间除了雨声,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哇…”
“不清楚,让它下吧。”
夏日闷热而漫长,刁克戎在无事可做中升腾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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