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户口,不知道你想去哪里,就暂时没有替你办。你要想搬到哪里都可以,尽管跟我说,出国也成。”
“宋承,我知道这些都不够补偿你,我知道的。你要是看不上,觉得钱少了,或者我给迟了,都可以说出来。小金的事也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宋承,你不欠任何人的,是我欠你太多。可是你拿着,是我一点心意,我除了这个,其它什么都没有了……”
徐准余光看到宋承脸色越来越冷,就越说越小声,“我,我怕方才若在你房间里拿出来,你不会要,才让司机送到这里……”
不要再怪他在宋承面前不像个男人了,他就是不像个男人,从少年时起就是这样,要靠得那些装出来的天真,说些胡话,表演幼稚、独占欲、孩子气,才能换得宋承理他一眼。如今宋承这混合了冷漠与蔑视的目光刺得他心里火辣辣的疼。其实跟宋承明明白白地说哪怕一句掏心的话都很需要勇气,他徐准,没有那样的勇气。
在宋承面前,他抬不起头来。
小饭馆原本不做晚上的生意,灯不太亮,一下就照得徐准那投在地上的影子晃晃悠悠的,像时刻想要从他身上游离开去。徐准坐在宋承对面,摊着手,垂着头,一下就小了好几岁。
宋承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徐准,在他心里徐准是有理想有志气的好少年,不是如今这副被现实腐蚀得千疮百孔还缩在他面前装可怜的脓包样。
“我不认识小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想来你说的小金就是他。”宋承没有往那对票据看一眼,给自己往酒杯里倒了杯水,仰头喝掉,酒杯重重一砸,“你这样,和他有什么区别。”
“你算清楚从前总共花的学费是多少,全都还给我。食宿和其它的算了,算不清,我也不要。”
这是赤裸裸直接打到脸上来的羞辱,宋承的话并不如何尖酸刻薄,但就是每个字都往徐准脸上扇,扇得他疼。他也知今天这谈话尽了,没有脸再继续多待下去,把一直提在手上的空档案袋往桌上一拍,道,“宋承,我不是爱钱,不是像新闻里写的那样。可是只有那些生活,拍电影,做其他事,它们才能让我感觉到我存在,你知道吗?就像你受我所累,不得已待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年,难道你甘心?”
宋承仿佛是终于被他这番话惊住,抬起头来沉沉看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分是酒是水,一并喝掉。“本来是不甘心,”他吐着些酒气说,“后来想到,到哪里都是教学生,都一样教,没有差别,就没什么不甘心了。你要真感到自己存在,觉得幸福满足,又何必来寻求我的认可。”
哗的一声,徐准推开那堆字纸站起来,“东西我存到你们市商业银行的保险柜,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已经跟银行的人打好招呼,我的签字也放在那里,你若想要,随时可以去取。我知道你不想要……天晚了,宋承,我送你回去吧。
宋承也没废话,抓起钱包跟小老板打了声招呼往外走,徐准的司机跟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地鸣笛问要不要载一程宋老师,徐准冲他挥手,然后让司机回去饭馆内处理掉那只档案袋。半路宋承停下来,在街边摊贩买了些水果。徐准也就停下,肩并肩站在旁边。
他知他为这些水果付钱宋承也不会要,因此只好在旁边什么也不干地干站着。他也只能最后陪宋承这么一会儿了。
回宿舍的路在徐准少年时期的记忆里十分漫长,这会儿居然一会儿就走完了。徐准嫌它太短,但终于走到宿舍门口时,也松了一口气。檐下有盏感应灯,两人脚步声将它触动,宋承借那灯光,摸钥匙开门进去。里屋的灯没有打开,因为徐准站在门口拦住他,不让他再往屋内走动一步。
从宋承宿舍内传来的寒冷黑暗的意味让徐准窒息。他现今已经无法想象这样的屋子还能住人,宋承十几年来,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他感觉好多年来自己的心好像是被水泥封住了,如今才被宋承居所内这番景象敲出条豁隙,他把老师困在这么间破旧的房子里十多年,十多年从不敢回过头来看他。他以为自己的良心已经为此受到折磨,付出了代价,却没想过这十几年落到宋承肩上,便是实实在在所受的苦。从他进入大学被外面的精彩世界迷惑,心里再没有了宋承的那一天起,一直到如今,一天也没有少过。
“宋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徐准一直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现在那错误才开始真正刺痛他心。不能开灯让宋承见到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样子,他也只有在黑暗里才敢说出这番话,“当年我做下的事,对不起你,我知道没有办法再回头。”宋承没有什么言语动静,只是肩膀微动,想要挣开他,被徐准死死按住,“可是如果有可能,宋承,我拿现在所有,来换你一次原谅我的机会,以后再也不对你做这样的事。你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就这么原谅我,能不能原谅?”
宋承摸索着找到徐准手掌,将它从自己肩上卸下来,把徐准推出去,转身,关上门。徐准在外面很站了一会儿。宋承没有开灯,在黑暗里坐了好久,月光都透进来,也仍然能听到徐准在外面低低啜泣吼叫的声音。
等到徐准的脚步声响起,学校围墙外车轮声碾过,宋承依然在自己床边上那么坐着,昏暗中不能视物,他像个盲人一样摸索着找到徐准出门时随手搁在旁边桌上的水杯,手指摸上杯口,抖抖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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