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禧元年腊月末,曹玄率众返回川蜀向吴曦述职。
兵马尚未过境,便能感觉到宋廷举国北伐之气象,纵使金境边民都有叛金归宋之意,情绪高涨、难以掩饰,偶然提及吴曦都统,仰慕、崇拜溢于言表。
南宋军民之士气,可想而知。
“吴氏名声实在响亮。”曹玄心知肚明,吴曦之所以受到如此拥戴,完全是受其祖父蒙荫。在川陕百姓心中,吴玠、吴璘、吴拱、吴挺神圣不可侵犯,一听吴曦就在不远,自然民心所向、军心凝聚。
为了这场箭在弦上的开禧北伐,韩侂胄早在四年前便将党禁弛缓、恩威兼施以笼络人心,三年前开始大造战舰,两年前整顿各路官军、为韩世忠建庙、追封岳飞为王,去年则设澉浦水军、增置襄阳骑兵。吴曦作为韩侂胄的亲密政治盟友,在郭杲死后即赴任兴州都统,亦是韩侂胄在伐金西线所布关键棋子。韩侂胄之所以选择吴曦,必然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这威信与号召。
“丞相北伐之心早已有之,却实在操之过急。”曹玄和林阡的看法一样,韩侂胄发动北伐,除却想要“立盖世功名以自固”之外,的后院中走,不刻便要重返战地,他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朝廷北伐,终究操之过急……若是再给曹玄宽松的时间,像拯救苏氏官军那样、整合好吴氏官军与盟军该多好。
欢声笑语越来越近,曹玄回神循声去寻。园中腊梅开得正好洁白无瑕,枝叶后映出慕涵娇俏可人的脸蛋。
此刻她正拿着糖稀逗着四五个小孩背诵诗词,无忧无虑的样子教曹玄看到时烦恼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fēng_liú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错了错了,背错了,漏了一句。”“没错,没背错!最后一句还没背!”“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那几个小孩开始争论,面红耳赤。
他们可能根本不懂意思,只是操着一口方言来诵出韵律,然而这个岁数记得的东西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首词曹玄没有听过,应该是新出,词境这般高远,集怀古、忧世、抒志于一体,必然出自大家之手。
“这是谁的作品?”曹玄上前一步问。
“辛稼轩的!”小孩们异口同声。
“啊……”曹玄早该想到是他,风格豪迈而悲凉,难免重复了几句:“好词,好词啊,fēng_liú总被、雨打风吹去……”
“可惜爹爹不让唱!”“因为吴大人不让唱。”“是啊是啊!”小孩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诉苦。
“为什么?”曹玄一愣,小孩们也说不出个理由,曹玄回顾全词,意识到了什么,摇头一笑。
“义父,为什么啊?”慕涵上前来,吃着剩下的糖稀。
“因为不合他们心里的想法,所以他们觉得不吉利。”曹玄说。
“又如何?词写得好,还是传开来了。”慕涵笑得无邪。
近年来韩侂胄罗致的主战之臣尽皆名流,如叶适、辛弃疾、陆游等等,其中辛弃疾被任命为浙东安抚使,按理说,辛弃疾应该也和朝廷一样亢奋、激进。
曹玄心里难免对辛弃疾油然而生崇敬之意——他虽不在江湖,看得却和他们一样冷静、清晰。
鼻尖一冷,不知何时,天际已飘起冬雪,站在户外还有些料峭寒意。
“回去吧。”曹玄拍拍慕涵的脑袋。
慕涵还抬头傻傻望着头顶落雪:“好美的雪!好像宋大哥的玉龙剑啊。”
“怎么,想回短刀谷了?”曹玄宠溺地笑。
“不是回短刀谷吗?!”慕涵一个激灵。
“终会回去的。”曹玄停下脚步,接了须臾雪,正色说。
川蜀此刻,应该处处都在下雪吧,只是有静有动,有急有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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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禧二年正月,短刀谷。
雪停之后,快溜桥周边又门庭若市、生意繁忙了。
由于五加皮近日生病发烧,本就日理万机的风鸣涧非得抽空出来管他,自然焦头烂额。大夫们一边治病风鸣涧一边骂娘,骂到大夫们接二连三被吓跑,风鸣涧口口声声说他越来越厌恶这个臭小子:“如果不是有点良心,早就将他扔掉了!”
公事私事折腾了风鸣涧一个上午,终于可以偷闲到范铁樵这边喝一口酒,路遇从陇陕前线退下养伤的寒泽叶,风鸣涧说什么都要拉他来茶馆里对饮,寒泽叶不喝酒,只品茗。
“不喝酒作甚?怕伤好不了?不会的,主公向来带伤喝酒,也没见他不行。”风鸣涧笑劝之时和茶馆老板范铁樵点头打了个招呼,范铁樵还懂与时俱进,以前只卖茶,现在酒和饭菜都有。
寒泽叶摇头婉拒:“酒会促进毒发。”
风鸣涧语塞,这才意识到他是因毒发才退居二线,不禁有些可惜,叹了口气:“也好也好。茶有茶的香,茶的益处。”
寒泽叶看着他手中烈酒:“这东西,活了半辈子都没有沾过多少。人说一醉解千愁,风将军无愁为何也要喝?”
“我没愁?!”风鸣涧哈哈大笑起来,低头扒开给寒泽叶看,“我愁得,你瞧,白头发都出来了!”
“风叔叔,什么事能愁着你?”杨若熙和另一个少女从茶馆外面走过来,若熙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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