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的春意尚浅,长安城的阳春三月,却已然是草长莺飞、万紫千红。
随着这一年的春闱揭榜,又有一批进士产生,各种文会酒宴有若雨后春笋,曲江池畔日日欢歌乐舞,fēng_liú才子们留下不少赞颂美景的诗句,平康坊的娇娘们当然又有了新颖的的唱词。
贺湛虽然入仕多年,在士子纨绔团体中依然风头正劲,旬假休沐这日,早早便有了安排,不过这回因主家帖子上写明了“携伴”,是以他也带上了妻子婉萝,到申正时分,宴罢人归,眼见斜阳正好,絮舞霞飞,贺湛兴致未尽,与婉萝沿着曲江柳堤,缓缓地回程。
不防却有个面生的青衣婢女,指着十余步外的一辆青幄车相请,说道自家娘子瞧见贺舍人,望移步叙旧。
这便引起了婉萝二个侍婢的不愤,咬了嘴唇垂眸。
多少年来,郎君与娘子分居两处,虽为夫妻,却不能日日见面,郎君又好交游,纵然已经娶妻生子,可因为时常出外应酬,fēng_liú事迹便连家中仆妪都有耳闻,唯一庆幸则是,郎君虽在外fēng_liú,却还没有提出纳妾,家中倒没狐媚礙眼,可这时娘子风华正茂,郎君都不显得如何情深,要是将来只怕也不能避免姬妾在侧。
眼看着今日,难得郎君与娘子一同出游,大有利于增进感情,可这些微私处的时光,竟然还有无耻妇人横加干涉。
青天白日下,还是当着娘子面前,便遣婢女相请,这岂不是张狂无耻?!
侍婢便向那青幄车张望,奈何有垂纱隔挡,实在难以辨清dàng_fù容颜。
贺湛也闹不清是谁相请,问道:“既是叙旧,难道与贺某相识?”
“我家娘子可是贺舍人姨妹,郎主亦为贺郎同年。lt;gt;”
贺湛当然便知何方“佳人”了,挑起眉头:“原来是柴主事家中女眷,不过我与柴主事交情平平,并无旧可叙。”
婉萝还未如何,二婢却是心中一喜,郎君这话,显然便是压根不认刘若兰这姨妹,想那赫连贤,当年在娘子婚礼上当面羞辱,嘲笑娘子容貌不如她家女儿,婢女们当然为会婉萝不平,今日眼见赫连贤之女被郎君当众拒绝,顿时觉得扬眉吐气。
贺湛本就没打算认赫连贤这姨母,更何况刘若兰这个女人,屡常对他暗送秋波,甚至写信骚扰,他fēng_liú归fēng_liú,又不是香臭不禁,再不说柴取这小人,甚至有回在他面前讥嘲十一娘:自以为才华无双眼高过顶,结果竟然嫁给晋王这么个粗鄙之人。
连自取其咎的话都说了出来!贺湛气得险些冲柴取动手,但他原就不是这么光明磊落的人,一贯不爱直接冲突,素喜阴谋算计,便忍了那一时恼火,不过又不代表贺湛要对这两夫妻和颜悦色。
刘氏之婢见贺湛如此态度,却仍不屈不挠,从袖子里取出一幅绢帕来递上:“娘子说了,贺郎若见此书,必不会拒绝。”
贺湛本是蹙了眉头,但待看过绢帕上的字迹后,却又变了态度。
“在此稍候,我去与姨妹闲话两句。”这话是对婉萝说的了。
刘氏之婢本是垂眸而立,只待贺湛前行后,竟冲婉萝耀武扬威一笑。
“娘子,刘氏也太过无耻,莫说郎君早已与娘子成婚,她也是嫁作人妇,竟如此纠缠不休!”侍婢气得双眼发红,只待婉萝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前去与刘氏拼命。
婉萝瞪了婢女一眼:“休要胡说,姨妹不过有事要与郎君相商罢了。”
婢女没看清那帕上字迹,婉萝却瞥了一眼,故而知道贺湛为何改变态度,她并不妒恨,甚至暗暗担忧
王妃远在太原,恐怕并不是那么顺利,刘若兰再是如何狂妄,也不敢诋毁宗室,那些话,应当是源于流言蜚语。lt;gt;
原来刘若兰递来那方绢帕,誊写着几行诗句
佳人有妙笔,君子善琴瑟,相识固有缘,相逢却恨晚。幸运称知己,遗憾欢爱难,当闻君受辱,激怒小红颜。本是口舌争,人命将黄泉。
虽未点名道姓,却有明显指向,妙笔意为善画,当为十一娘,那善琴的君子,自然便是陆离,虽然有幸交为知己,然而却是相逢恨晚,这也切合陆离早有心上人,十一娘也嫁为他人妇的事实,陆离因被晋阳丁羞辱,激怒了十一娘这位年龄悬殊的“红颜知己”,原本只是口舌之争,却导致了丁梧亮获斩首之刑。
这些闲言碎语一旦传开,公众观注的事,便不是丁梧亮该不该死了,众所议论,无非晋王妃对薛六郎的一厢情愿。
贺湛固然明白,此类风月韵谈不足以对十一娘造成实际伤害,然而在世人眼中,晋王贺烨暴戾无情,必然无法容忍王妃红杏出墙,倘若放任这些流言蜚语,贺烨不与王妃、陆离翻脸,岂不蹊跷?
这正是散布谣言者的险恶用心造成晋王系内斗。
宗室到底不比普通门第,如若十一娘被坐实了心有所属,事涉皇族体统,可就不是休弃返家就能轻易带过了。
不过仅凭流言蜚语,当然不可能坐实十一娘罪责,然而只要离间了晋王,别说休妻,凭其“秉性”,便是将十一娘私斩剑下,也大有可能。
就算贺湛明知事态不会朝这方向发展,可一想到幕后人的险恶用心
他历来睚眦必报,又怎会无动于衷?
于是白衣胜雪的俊俏郎君,就这么站在了刘若兰的青幄车外。lt;gt;
手里绢帕一扬,贺湛斜睨纱帘挑起处,露出那双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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