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他提我爸,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蹿了上来,我顺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使劲一拧,“哎呀”他叫了一声,然后车子“嘎”地停了下来。他刹车了。
“你还敢不敢再提我爸?”我揪住他耳朵的手没有放开。
“不,不,不敢了。”李军用手护着耳朵直求饶。
“别以为你家老爷子官儿大,你就不得了了。他能管你一时,但管不了你一世!”我松手坐回在座位上,教训他说。
“是是是…”李军揉着他那发红了耳朵使劲的点头。
天色渐深。风冷冷的吹着。在这华灯初上的街头,夜生活的人流开始涌动。
从汽车望后镜里,我可以看到李军那双令人厌恶的小眼睛,我承认我要对付他这样的小人的确是轻而易举。但我突然想到将要见到的英子,以及她哥刘雄,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汽车经过著名的五塔寺,整修中的寺院寥落清寂,灰色的建筑群落,幸运地保持着本色。
对比一路经过的喧嚣红尘和世俗温暖,很自然地觉得自己离“真觉”近了一步。不由让人怀疑,当初选寺址的人,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时代。
有时候想想人真是一钱不值。人是什么东西呢?人就是那种整日整夜工作只是为了养活自己混一口饭吃的东西吗?就是那种混一口饭吃、吃饱喝足了就想着爱情想着异性想着xìng_jiāo的东西吗?就是那种xìng_jiāo后又生一群重复他们父辈命运的东西吗?
汽车行驶在长安街上,我看到了王府井,街两旁的高处闪烁着霓虹灯和店铺的广告。它的夜没有想象的那么暗,但它好像比三环路或四环路还要宽敞。我仿佛还清楚地记得这条老街上的每一间老店的面孔,像东安市场、百货大楼、四联美发店和同和升。
种种无端的忧愁向我袭来,没有人能够告诉我那即将要来临的是绽放还是凋零?繁华落尽,只有落花的声音,一朵,一朵轻轻的飘落。一切是不是一个梦,
而我只是那梦中的游人……
我猜我肯定很迷乱,很寂寞。一切是不是错?一切是不是很荒唐?:
人总是这样,对拥有的即使再好也不会太过在意,总是把短暂的拥有至深至怀地珍惜,所以人生才会谱写出遗憾和伤怀。常常心痛,常常怀念,曾经以为忘却,却总是记起,不敢说出只能深埋在心底,这样的刻骨铭心,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从心头驱散。这样的一种情绪里,人是很容易受伤的。
当我还在遐想时,李军的车停了。
“这是哪儿?”
“望星楼啊!”
“英子在这儿?”
“你就走吧。”
我下了车,天空是阴暗的,有可以让人窒息的空气,有高大厚重的青砖垒砌的城墙,还有一片令人为之骄傲的古城的名号,带着几千年沉旧的气息,被风从那些曾经辉煌过的皇宫里带出来。不能否认这是对我的一生有决定影响的地方,这里发生的许多事情,许多感情,许多纠缠都是我无法忘记的。
我仰头看到“望星楼”的招牌,在古香的空气里泛着幽幽的青光。
我跟李军进了望星楼,穿过了座无虚席,熙熙攘攘的大堂,进了一个雅座的套间,只见围桌坐的是在医院里见到的那几个西服革履的男子,他们个个彪悍放肆,在用我听不懂的地方话交谈。
“坐吧。”李军扬了一下下颏。
我在一个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等了没一会儿,刘雄黑着脸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在椅子上坐定后,斜眼瞄了我一眼。
“雄哥。”我谦卑地叫了一声。
刘雄没理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坐在旁边的李军急忙把手臂伸过去,打着了打火机,给刘雄点着了烟。
“你丫打算怎么着?”刘雄抽了一口,说道。烟雾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这时饭桌上静静的,我看都没有反应。
“雄哥,您问我呢?”我说。
“对,没错,就说你呢。你还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原本一个老实巴交的人,现在也学会耍猫儿腻了。”
“对不起,雄哥,是我的不对,您尽管处罚我。”
“你瞧你平时那个德行,样儿大了你!装的人五人六儿的,还挺象那么回事的。实际上满肚子的幺呃子!”
“是我不好。”
“我早知道你丫就不是个东西,怎么就没有哪天遇上个满不吝的,给你一板儿砖,你就知道什么是肝儿颤了。你说你老娘也怪不容易的,千倾地一根苗,还巴望着你能出息,平地扣饼呢。你不但一点长进没有,还欺负起我妹妹来了!”
“英子呢?怎么没有看到英子?”我发现英子还没出现,我想又被李军给骗了,便问。
“你小子还有脸问英子,我告诉你,从今儿以后,英子跟你一刀两断,别再做梦了。”刘雄抽了一口烟,仰起脖子把烟雾吐向空中,接着说:“不过,也不能这么轻易地便宜了你,你说怎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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