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知道她往日里头素有“半疯”的性子,也不敢再多说,只怕一会儿她不讲情面起来,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只是没走几步,跟着夏夫人的夏元珊便听见魏静晏唤了声“沈夫人。”回头一看,见魏静晏在主动和顾絮打招呼,一时心里暗暗惊奇,这些年魏静晏可是一个交好的小娘子都没有,听说早年间,与承恩侯府的顾言倾交好。
顾言倾望着魏静晏,见她眸色先是急切,又很快暗淡了下来,一时不忍,轻轻道了一句:“阿晏,谢谢!”
只这一句,魏静晏便红了眼,轻轻摇头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是你的阿晏。”
顾言倾也红了眼,上前握住了魏静晏的手,“对不起!”
魏静晏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没有关系,我都知道的。”
这时候宴厅里头还有几位夫人没走,猛一看见两位夫人握着手,红着眼睛,眼里都流露出讶色。
魏静晏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身后打量的眼睛一般,上前轻轻抱着顾言倾,哭得不能自已,她不曾怪过阿倾不与她相认。
如果不是顾言倾,她或许这一辈子只是一个枯寂在后宅中的女子,小时候爹爹和娘都不喜欢她,她一个国公府的嫡女尚比不得旁家的庶女,远远地看着三娘子备受国公府上下的娇宠,便是蹙一下眉头,爹爹都要心疼。
而她,却在嬷嬷的手底下小心谨慎地活着。
她曾经在这种落差中,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懦弱,也曾心生嫉恨。
是阿倾,给了她一个色彩艳丽的童年,可以穿好看的衣服,可以吃好吃的小食,可以和同学打打闹闹,不再畏惧同学或恶意或怜悯的眼神,有人对她笑,有人拽着她的小辫子闹,那个娇花朗月一样的女孩子,彻底地驻扎在了她的心底,驱走了一切的阴霾。
顾言倾教会了她如何愉悦地生活。
也是在顾虞氏和顾言倾的耳濡目染之下,魏静晏在及笄之后,才会能够谋划嫁给景阳候做继室以摆脱世家女联姻的宿命。
或许在顾虞氏和顾言倾的眼里,魏静晏不过是与顾言倾相交甚好的小女伴,但在魏静晏的心里,顾家姨姨和顾言倾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景阳候过来接夫人回府的时候,便能看到了自家小妻子泪流满面的模样,和一旁的沈枢相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纵容和无奈。
魏静晏心里虽然有很多话想和阿倾说,但也知道今天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抽抽噎噎地和顾言倾约了两日后登门拜访,才跟着景阳候走了。
宴厅门前的这一个短暂的小插曲很快便传到了大皇子的耳中,赵慎彼时已经在杨幼榕入住的主院外头的一处小甬道上,闻言,默然半晌,大约明日,父皇就会给他一个明确的动身前往滇南的日期。
以后,他不在京中,沈溪石一人,是否当真可以护得顾家姐姐周全?
今夜的月亮弯弯的一勾,清冷地挂在空中,夜风里夹杂着淡淡的桂花,有些许甜腻的气息,配着满府喜庆的大红色,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陈仁望着大皇子素来挺直的脊背,此时有些许萧索,心下不忍,轻声道:“主子,亥时了。”
赵慎眉峰皱起,看了一眼前头灯火璀璨的主院,他知道,那里是他正妃的院子,他虽对今日所娶的两位女子皆没有任何的观感,但是他自认会给他们应有的体面,思及此,低垂眉目道:“扶我进去。”
主院里伺候的女使嬷嬷,看见大皇子进来的时候,都喜滋滋地准备了起来,今日正妃和侧妃一同入府,虽然按理说,大皇子今夜该歇在正妃的房里,但是侧妃也不是一般的身份,而是丹国的东罗郡主,大皇子若是歇在侧妃那里,也说得过去。
一晚上主院的女使嬷嬷们都暗暗提着心,此时人终于踏进了院子,虽然浑身酒气,走路跌跌撞撞,但是主院的人,从上到下都松了口气。
杨幼榕一身凤冠霞帔,面上是新嫁娘的娇羞,喝过交杯酒后,一双杏眸更是水光潋滟,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贴身女使过来给她卸钗环凤冠,而后都退了出去,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只剩下二人,杨幼榕大着胆子过去给昏睡在婚床上的大皇子宽衣。
刚将衣裳褪到胳膊,床上的人忽地睁开了眼睛,眼里的锐利,让杨幼榕浑身一哆嗦,人中那里忽地隐隐作痛,不由想到当初宫中设宴跑出来一条小黑蛇,自己吓晕了过去,是这人掐了她的人中,让她痛醒。当时她敢怒不敢言,没成想,不过几月光景,她竟就成了她的正妃。
杨幼榕正恍惚间,又见大皇子闭了眼,躺在床上微有鼾声,杨幼榕想到西南边的另一处喜气洋洋的院子,一咬牙,将大皇子里外剥了个干净。
当夜红烛销罗帐,画笔描春光。
***
第二日,顾言倾正带着荔儿和藿儿,在给库房重新登记造册,小福儿过来禀道:“夫人,相爷回府了。”
顾言倾忙去自个住院子,便见厢房里溪石正在喝着茶,有些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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