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知。”
车夫钦佩道:“…药堂起这个名字,想不刻骨铭心都难。”
马车驶入了城中。那年走时小县城还是石卵小路,如今已是青石楼淋漓,前方是正在建设的市集,规模看来约有五百亩地,东面的城河上,县太爷正指导民工拆卸朽桥,重筑新桥。官府忙忙碌碌,百姓倒悠闲自得,洋溢笑容,看起来日子过得心满意足。
政通人和,百废待兴,日新月异,欣欣向荣。
车夫感慨:“做我这行的走遍大江南北,每当故地重游总有隔世之感。开运河、建水库、修大路…大周正如日中天呐,庆幸我娘把我生在盛世。以前跑商多难呢,现在几方便。”
“虚的。”安逸冷漠道。
“先生为何有此见解?”
“大周建国未及三十年,尽搞这些耗钱的东西。国库一空,外敌一旦入侵,这些高楼大厦都将是柴火。步子迈太大都不怕扯蛋。”他不知郁泱猴急个什。
“先生,你家到了。祝团团圆圆,阖家美满!”车夫掀开帘子,替客人欣喜道。
安逸下了马车,已经是傍晚。家还是那年模样,干净整洁,地面上的石砖擦得锃光瓦亮,因为小爹有洁癖。还能把石砖擦得瓦亮说明俩老头身子骨不减当年,依旧身强体健、宝刀不朽。
安逸走进门去,堂内空无一人,转去院落,稀稀疏疏的晒着新摘的草药,还未收拾。再进里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站在灵位前,穿着简洁大方,头上还未有一丝白发,样貌还如四十岁一般,不曾老去。
老头是一个瞎子,摸索着点燃一炷香插在香炉上。安逸才记起来,今日是曾祖父忌日。记得年少时曾祖父待他极好,连去世前都哄他开心,挨打时护着他,在外边弄到好吃的零食也悄悄捎给他,但记忆中小爹跟曾祖父相处得不怎么融洽,吵吵闹闹,鸡犬不宁,只是曾祖父去世那天,他那不争气的小爹居然嚎啕大哭,大有“汝去兮,吾孤独求败”的沮丧。
安逸回忆当中,潸然泪下,而那边…
“作死的老头,年年供着你奉着你,你这么疼那不知归家的小杂种,怎不教他滚回来,我等于白养了儿,我不痛惜,你就不怕无人继承香火吗!”
小爹还是那副鬼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小爹名字安静,性格的确安静,老爹名字安慰,人如其名,小爹不安静的时候老爹就不得不安慰小爹。
“爹。”
安静当即一怔,呆若木鸡。片刻,把燃烧的香拔了出来,把火星碾灭,冲灵位道:“得,没您老事了。”
然后迈着急急的碎步,瞎走过来。
安逸怕他撞上事物,连忙迎上去。安静一把捧住安逸的脸,颤抖的手抚摸面相,辨认是否是他那不孝儿。结果是,当即一巴掌呼上去:“你还知道回来?你回来干什么,我还没死呢!”
“抱一抱,不闹。”安逸紧紧抱住小爹,久久不愿放开。
安静推开安逸,把孩子全身摸了一遍,松了口气:“还好四肢健全,等等…你的右手怎么了?指骨碎了…”
“不碍事,不小心摔的。但我左手好使。”
“你!”安静指着安逸鼻头警告,“我最讨厌残废!我眼盲,你老爹是个哑巴,你若再废一根手指头我废你一个人!”
门外传来一段有旋律的风铃声。每每听此,安静就知道安慰回来了。
安静不用看就知道,见到安逸的安慰已经傻愣了,破口凶道:“看什么看,还不去河边打鱼,想让你儿子吃素呐!”
风铃发出激烈的声音,仿佛在说“遵命”。
“提两大桶去。”说话时,安静一直把着安逸的手脉。
安逸放心了,老爹还那么精神奕奕,包容并溺爱着小爹。
安静:“你脾胃不好,老子待会给你开一剂药。今晚老老实实跟我说你这几年干了什么,一封信都不来。我可听说了,你在修云寺当了和尚,班姝案是什么回事,皇帝又欺负你了。”
“爹,我失忆了…”
天色暗了,安慰推着一辆马车回来。车上四只大桶装满了鱼,是他方才蹭着夜色在一个偏僻的池塘下网捞来的。
自从大周禁鱼,水里的鱼泛滥成灾,一网下去随便能打上几百尾。
三人鬼鬼祟祟地把水桶抬进厨房,倒进一个大大的浴缸。
安静:“猴子,想怎么个吃法随便提。”
安逸不客气:“统统来一遍。”
安静:“英雄所见略同。老尉,去买辅料来。”
安慰唯命是从,还没来得及正眼看儿子,也欣喜被呼来唤去,急匆匆地跑去市集,转眼气喘吁吁的满载而归。
一次性宰杀那么多条鱼,被逮住定会被游街示众,三人赶紧把大门栓得严严实实。
安静坐在凳上,执着盲人杖,大有我眼瞎我弱我有理的脾气,颐指气使道:“赶紧生火,别老让我催你。”
安慰又紧接忙里忙外,一刻不得闲。
安静悠闲地从橱柜捧来一坛腌好的酸黄瓜,道:“我们先开开胃,别理你老爹。”
说时,有人急促地敲门。三人一怔,抬起木板将浴缸盖住。安逸转去打开大门上边一个可以活动的小口,向外探去,问道:“是谁?”
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门外知县看清了门内的面孔,惊讶道:“阿逸你回来了?正要找你。还没到戌时你们家把门掩这么紧干嘛,放我进去。”
安逸回头朝两爹做了个手势,示意没什么问题,然后故作恼火朝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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